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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忱因格伦威尔项目的最终细节,需要前往对方公司进行最后一轮闭门会议。他将许念念留在酒店,叮嘱她“安分点”,便带着助理和保镖离开了。
套房里又只剩下许念念一人。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日那场尖锐对话后的冰冷余味。她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季忱的车队驶离,心中思绪纷杂。
「你到底想要什么?」
她那个问题,显然触怒了季忱,也似乎……触动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东西。他摔门而去后,一整晚都待在书房,今天早上见面时,周身的气压依旧低得骇人,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辨。
OS:安全感和绝对掌控吗?许念念默默想着,用伤害和禁锢来获取安全感,何其可悲,又何其可怕。
正当她出神之际,套房的门铃忽然响了。
许念念一怔。这个时间,会是谁?酒店服务?季忱忘了东西?
她走到门后,透过猫眼向外看去。
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。约莫二十七八岁,穿着剪裁考究的休闲西装,没打领带,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,气质洒脱不羁。他长相十分英俊,是那种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桃花相,嘴角天然上扬,仿佛总是带着笑意,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门牌号。
不是酒店人员,也绝非季忱那类气场冷硬的商业伙伴。
许念念犹豫了一下,没有开门,隔着门问道:“哪位?”
门外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,眼睛似乎亮了一下,笑容更加灿烂,用流利的中文回答,语调轻快:“请问季忱是在这里吗?我找他,打他电话没人接。”
找季忱的?还直呼其名?
许念念稍稍放松警惕,将门打开一条缝,保持着安全距离:“季总他出去开会了。您是哪位?如果需要的话,我可以帮您转告他的助理。”
门外的男人看到许念念的瞬间,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一抹惊艳之色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,才笑眯眯地回答:“我是何逸之,季忱的发小,刚从国内飞过来,想给他个惊喜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依旧黏在许念念身上,带着欣赏和探究,“这位美丽的女士是……?”
许念念心中了然。原来是发小。她正斟酌着该如何介绍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——
“何逸之?”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不悦。
许念念吓了一跳,猛地回头,发现季忱不知何时去而复返,正站在客厅通往入口的走廊处,脸色不善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。他似乎是回来取一份遗漏的文件。
OS:他怎么回来了?!何逸之?!他怎么找到这里的?!
季忱大步走过来,不着痕迹地将许念念挡在身后,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外的何逸之,语气冷淡:“你怎么来了?”
何逸之见到正主,笑容更加灿烂,甚至带着点揶揄:“啧啧啧,季大少爷,金屋藏娇啊?难怪电话不接,信息不回,原来是忙得很。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被季忱护在身后的许念念。
季忱的脸色更沉了几分:“少废话。有事?”
“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多年的好朋友?”何逸之耸耸肩,自顾自地就想往里挤,“哎呀,站门口说话多累,不请我进去坐坐?这位小姐不介绍一下?”
季忱显然不打算让他进门,挡在门口,语气不容商量:“她是谁没必要向你介绍。你到底来干什么?”
何逸之见季忱这副护食的架势,桃花眼里的兴味更浓了。他摸了摸下巴,也不再强求,只是目光依旧好奇地打量着许念念,忽然像是想起什么,对季忱道:“哦,对了,伯母托我给你带句话,问你订婚仪式的时间定下来没有,她好提前安排媒体通稿。”
这话一出,许念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
季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,带着警告的意味盯着何逸之:“说完了?说完了可以走了。”
何逸之仿佛没看到他的警告,依旧笑吟吟的,却突然将目光转向季忱身后的许念念,语气轻快,仿佛只是随口一提:
“这位小姐,看你面生,不是我们圈子的吧?提醒你一句哦,跟咱们季大少爷玩,可得有点心理准备。”
他无视季忱几乎要杀人的目光,继续慢悠悠地说道,每个字却都像针一样扎人:
“他这个人啊,从小就这样。想要的东西,得不到就念念不忘,真得到了嘛……”
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桃花眼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:
“——其实也就那样了。”
“他真正沉迷的,从来不是得到东西本身的乐趣。”
何逸之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念念,笑容不变,话语却锋利如刀,
“而是‘绝对掌控’这个过程本身。”
“就像小时候他看上的玩具,可以不玩,但必须摆在他房间最显眼的位置,谁都不准碰。”
“一旦他觉得掌控不了了,或者失去兴趣了……”
他耸耸肩,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。
“何逸之!”季忱的声音已然结冰,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,“滚!”
何逸之见好就收,举起双手做投降状:“好好好,我滚我滚。季少别动怒嘛,开个玩笑而已。”他朝许念念抛去一个“自求多福”的眼神,笑着转身离开了。
房门被季忱狠狠摔上!
巨大的声响震得许念念心脏一颤。
季忱猛地转过身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阴鸷得可怕,死死地盯着许念念,仿佛何逸之那些话是她怂恿说的一般。
OS:他怎么会知道?!他怎么会找到这里?!还说了那些该死的话!
许念念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怒火,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何逸之最后那几句话。
「他真正沉迷的,从来不是得到东西本身的乐趣。」
「而是‘绝对掌控’这个过程本身。」
「一旦他觉得掌控不了了,或者失去兴趣了……」
原来……是这样吗?
所以,他对自己所有的占有、禁锢、反复无常……并非出于多么深刻的情感或欲望,而只是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、对“绝对掌控”的变态需求?
就像对待一个昂贵的、必须摆放在指定位置的玩具?
一旦她不再挣扎,彻底屈服,或者他失去了掌控的乐趣,那她的下场……
一股彻骨的寒意,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,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。
她抬起头,看向眼前这个怒火中烧、却仿佛被戳中了最隐秘核心的男人,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,也没有恨意,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凉的……洞悉。
季忱对上她这样的眼神,所有的怒火仿佛瞬间被冻结了。
OS:她信了?何逸之那些鬼话,她信了?!
一种比愤怒更强烈的、近乎恐慌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想否认,想警告她不许听信。
却发现,在何逸之那精准狠辣的剖白和她此刻清澈洞悉的目光下,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第一次,在一个女人面前,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狼狈。
和失控。
何逸之这个不速之客,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,吹散了迷雾,也吹动了看似坚固的囚笼。
许念念终于知道了。
季忱真正想要的,是什么。
而这份认知,比恨意,更能摧毁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