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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夜，季家老宅一改往年的清冷肃穆，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。
巨大的圆形餐桌第一次显得有些拥挤。主位上的季老爷子穿着喜庆的暗红色唐装，脸上虽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，但眉宇间的刻板线条柔和了不少。季渊和周婉坐在一旁，看着满桌的佳肴和满堂的儿孙，眼神都有些恍惚，仿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喧闹。
而喧闹的源头，自然是那三个小祖宗。
快两岁的季柏轩已经很有长兄的派头（自封的），穿着小西装，努力地想用儿童筷子给弟弟妹妹夹菜，结果把一块红烧肉精准地扔进了季晓萱的牛奶杯里。
三岁的龙凤胎季柏霖和季晓萱正是猫狗嫌的年纪。季柏霖对着一盘饺子研究如何能一口吞下两个，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。而季晓萱，季忱名副其实的小棉袄（漏风的那种），则顶着一头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小辫子，举着沾满油渍的小勺子，非要爬到爸爸腿上去“喂”他吃她啃了一半的排骨。
许念念忙得团团转，一会儿要阻止柏轩的“帮忙”，一会儿要拍柏霖的背防止他噎着，一会儿又要接过晓萱的勺子免得她戳到季忱的脸。
季忱呢？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、说一不二的季总，此刻西装外套早被女儿蹭上了油印，昂贵的衬衫袖口被儿子抓来擦手，他却丝毫不见恼意。他一手稳稳抱着黏人的小女儿，另一只手还能抽空给许念念碗里夹她爱吃的菜，眼神里带着纵容和无奈的笑意。
“你看你，把孩子惯成什么样了。”周婉忍不住出声，语气却远不如从前锋利，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。
“妈，过年嘛，随他们去。”季忱头也没抬，熟练地躲开晓萱再次袭来的勺子。
季渊轻咳一声，试图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，却在对上小孙女圆溜溜、无辜的大眼睛时瞬间破功，主动把脸凑过去：“来，晓萱，爷爷吃。”
一顿年夜饭吃得鸡飞狗跳，却又其乐融融。饭后，孩子们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客厅里追逐玩闹，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季柏轩试图给弟弟妹妹讲解他刚从动画片里学来的“宇宙奥秘”，虽然没人听得懂。季柏霖抱着新得的玩具车满地打滚。季晓萱则抱着爷爷的腿，非要他把自己举高高。
窗外爆竹声声，烟花绚烂。窗内暖意融融，人影成双。
许念念靠在季忱怀里，看着这一切，眼底有些湿润。这是她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家的样子。季忱察觉她的情绪，无声地收紧了手臂，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。
OS：以后每一年，都会是这样。
周婉看着儿子儿媳依偎的身影，看着丈夫抱着孙女那傻呵呵的样子，看着满屋子跑的孙子，心里最后那点不甘和别扭，也终于在这人间烟火气里，彻底消散了。
然而，这温馨的氛围在大年初一下午，被不速之客打破了。
周婉的娘家人前来拜年。以周婉的嫂子为首，带着几个小辈，一进来，目光就若有若无地落在许念念身上。
“哟，这就是念念吧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，果然标致。”周嫂子拉着许念念的手，嘴上夸着，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，“听说以前是许家的大小姐？哎呦，真是可惜了…不过现在好了，苦尽甘来，能进季家的门，真是天大的福气咯。”
这话听着像是关心，实则句句带刺，暗指她家道中落、高攀季家。
许念念笑容不变，轻轻抽回手：“舅妈说笑了，能遇到阿忱和爸妈，是我的福气。”回答得滴水不漏。
周嫂子碰了个软钉子，脸色稍僵，又转向孩子们：“哎呦，这三个孩子真可爱！跟阿忱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！这眉眼，这气质，一看就是季家的种，半点不像…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
这话就说得极其刻薄了，分明是在质疑孩子们的血脉甚至暗示许念念的品行。
许念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。
不等她开口，周婉突然把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，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嫂子这话说的，”周婉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冷意，“念念是我们季家明媒正娶的媳妇，孩子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季家血脉，长得像阿忱不是理所当然？难不成要像外人？”
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。周嫂子没想到最先怼她的竟然是小姑子，一时噎住，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季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，站在许念念身边，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，目光冰冷地扫过周家一众亲戚：“舅妈似乎对我们季家的家事很感兴趣？”
他语气平淡，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，让周嫂子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：“没…没有，阿忱你误会了，我就是随口夸夸孩子…”
“孩子们还小，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。”季忱毫不客气地打断，“但大人听得懂。季家的人，不喜欢听些不着调的闲话。”
这话已经是相当不客气的警告了。周家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，大气不敢出。
就在这时，三个小祖宗仿佛感应到父母需要支援，立刻闹腾起来。
季柏轩板着小脸，走到周嫂子面前，学着他爸爸的样子，用稚气却清晰的声音说：“不准说我妈妈！”虽然发音还奶声奶气，但气势十足。
季柏霖直接抱着玩具车冲过来，“不小心”撞在周嫂子的腿上，把她昂贵的丝袜勾出了一条丝。
最绝的是季晓萱，她眨巴着大眼睛，看看这个，看看那个，突然小嘴一瘪，哇地一声哭起来，张开手臂就扑向周婉：“奶奶！抱！怕！”
周婉的心瞬间就化了，赶紧抱起小孙女，心疼地哄着：“哦哦，萱萱不怕，奶奶在呢，谁吓着我们宝贝了？”她一边哄，一边冷眼扫过自家嫂子，那眼神分明在说：看你干的好事！
周嫂子被这一连串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，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本是想来摆摆长辈架子，顺便敲打一下这个“高攀”的外甥媳妇，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。季忱护短，小姑子翻脸，连几个小不点都不好惹！
最后，周家人几乎是灰溜溜地提前告辞了。
送走糟心的亲戚，客厅里重新恢复了温馨。周婉还抱着抽抽噎噎的季晓萱，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：“你也是，说话那么冲干什么。”
季忱挑眉：“难道由着她们欺负我老婆？”
周婉一噎，低头看着怀里瞬间收住哭声、正偷偷冲哥哥做鬼脸的小机灵鬼，恍然大悟，哭笑不得：“你们这几个小讨债鬼…合起伙来演戏是吧？”
许念念忍不住笑出声，走过去接过女儿：“妈，谢谢您。”
周婉哼了一声，别开脸，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：“谢什么谢…一家人，说什么两家话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些，“以后她们再敢来嚼舌根，告诉我，我收拾她们。”
季忱和许念念相视一笑。
窗外又响起零星的鞭炮声。季柏轩和季柏霖已经又开始追跑打闹，季晓萱在妈妈怀里咯咯笑。
季忱伸出手，紧紧握住了许念念的手。周婉看着他们交握的手，又看了看满屋跑闹的孙子孙女，最后看向旁边虽然沉默但眼神温和的丈夫。
OS：罢了罢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。这热热闹闹的日子，也没什么不好。
今年的新年，终究是跟往年不一样了。
而这不一样的烟火气，正是生活最美好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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