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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母周婉最近很有些不平衡。
老爷子默许了，儿子铁了心，那个许念念甚至还真给季家生了个大胖小子，一举奠定了“有功之臣”的地位。按理说，她这个做婆婆的，也该顺着台阶下了。
可这心里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？
尤其是看着许念念那副样子——无论她怎么明嘲暗讽、怎么刻意刁难，那女人总是微微笑着，应对得体，挑不出一丝错处。那笑容温和，眼神却清亮得很，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小心思，让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，憋得难受。
更可气的是自己那个儿子！以前虽说性子冷，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足，现在倒好，整个一“有了媳妇忘了娘”的典范！但凡她话里对许念念有一点点不满，他那眼神就冷下来了，话里话外维护得紧。
“妈，念念最近照顾柏轩很累，这些小事就不必让她操心了。”
“妈，这套茶具念念用着顺手，换了怕她不习惯。”
“妈，您要是觉得闷，我让助理陪您去听听戏？”
听听！这叫什么话！周婉气得肝疼，转头想找丈夫诉诉苦，却发现季渊正抱着小孙子，拿着个拨浪鼓逗得开心，脸上是她几十年都没见过的慈祥笑容，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需要安慰的老伴儿！
“哼！一个个的，都被灌了迷魂汤！”周婉只能独自生闷气，觉得在这个家里，自己倒成了外人。
这天，许念念却主动来了老宅。不是带着孩子来“示威”，而是单独来的，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。
“妈，”她笑容温婉，“前几天听爷爷提起，说您年轻时弹得一手好钢琴，最近有个朋友开了家高级私人音乐沙龙，环境很好，有不少古典音乐的珍藏版黑胶，我想着您可能会喜欢，就帮您预约了体验。”她递上礼盒，“顺便给您带了条丝巾，觉得这个花色很配您的气质。”
周婉一愣，下意识地想刺她两句，可那沙龙确实是她心仪已久却一直没机会去的，那丝巾的牌子花色也是她极中意的…她绷着脸，接过东西，硬邦邦道：“费心了。”心里却嘀咕：老爷子怎么连这个都跟她说？
过了几天，许念念又来了，这次是邀请她一起去新开的一家顶级SPA会所。“产后恢复有点腰酸，想去试试他们的手法，一个人去怪没意思的，妈您见多识广，帮我参谋参谋？”理由给得滴水不漏，让周婉连拒绝都显得小气。
躺在舒适的美容床上，享受着专业按摩，周婉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。许念念话不多，偶尔聊几句，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引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上，艺术、珠宝、音乐会…不像儿媳，倒像个投契的忘年交。
做完护理，容光焕发的周婉看着镜子里仿佛年轻了几岁的自己，心情复杂。这许念念，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！
又过了些时日，许念念神秘兮兮地打电话给她，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俏皮：“妈，今天带您去个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，保证您没去过，就我们俩，谁都不告诉。”
周婉鬼使神差地答应了。车七拐八拐，停在一处设计感极强的建筑前，招牌是看不懂的外文。走进去，灯光暧昧，音乐慵懒，随处可见的皆是…身材高大、面容俊朗、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士，他们或端着饮品，或低声交谈，笑容迷人。
这…这分明是！
周婉瞬间头皮发麻，脚步僵在原地，血压飙升：“许念念！你…你带我来这种地方？！成何体统！要是被狗仔拍到，季家的脸都要丢尽了！”她压低声音，又惊又怒。
许念念却挽住她的胳膊，笑得狡黠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妈，放心，这里是顶级会员制，隐私绝对安全。现在，您不是季夫人，不是季太太，您就只是周婉，一个需要放松、需要被欣赏的美丽女人。”
她看着周婉的眼睛，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：“妈，我知道，您为季家、为爸、为阿忱付出了一辈子，规行矩步，时刻绷着，有很多委屈和辛苦都自己咽下去了。爸那个人…心里只有事业，阿忱又像我公公…有些东西，他们给不了您，您也不需要他们给。”
“但我觉得，您值得所有的好东西，也值得偶尔…只为自己活一次，释放一下。”许念念指了指里面一个正在弹钢琴的英俊男士，“你看，那位钢琴师像不像年轻时的阿兰·德龙？”
周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心跳竟然莫名快了几拍。那男人确实气质卓然。她这辈子，循规蹈矩，何曾来过这种地方？心里觉得荒唐至极，脚下却像生了根。
许念念已经自然地拉着她在一个视野极佳又相对隐蔽的卡座坐下，很快有侍者送来特调的无酒精鸡尾酒，口感绝佳。
她们就真的坐在那里，听着音乐，看着养眼的帅哥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许念念不再刻意奉承，反而说了些自己经营酒吧时的趣事，逗得周婉忍不住发笑。她发现，剥去“季忱女人”、“许家女儿”这些外壳，许念念本身是个极其有趣、有主见的灵魂。
期间真有位气质沉稳的“经理”模样男士过来礼貌询问是否需要陪聊服务，周婉紧张得手心冒汗，许念念却落落大方地婉拒了：“谢谢，我们姐妹自己聊聊天就好。”
那句“姐妹”，让周婉愣了好一会儿。
离开时，周婉脸上还带着微醺般的红晕，心跳依旧很快，却是一种久违的、新鲜的刺激感。坐进车里，她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，半天没说话。
快到老宅时，她才忽然开口，语气依旧努力维持着婆婆的威严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…轻松：“咳…今天这事，烂肚子里，谁都不准说！尤其是你爸和阿忱！”
许念念抿嘴一笑：“当然，这是咱们姐妹间的秘密。”
周婉瞪她一眼，却没再反驳“姐妹”这个称呼。下车时，她脚步都轻快了些。
第二天，周婉竟然主动给许念念发了条信息，是一张她插花的照片，问她哪个配色更好看。
之后，老宅的佣人发现，夫人似乎没那么难伺候了，脸色好了很多，甚至偶尔会哼点小曲儿。而对那位少奶奶，夫人虽然嘴上还是偶尔会挑剔两句“穿得太素”、“孩子别惯着”，但眼神却柔和了不少，有时还会让厨房炖了补品，差人送过去。
季忱敏锐地感觉到了母亲态度的软化，私下问许念念：“你给我妈下什么蛊了？”
许念念正抱着儿子喂奶，闻言抬头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：“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。总之，以后妈再刁难我，我可就有人撑腰了。”
季忱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，心里软成一滩水，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：“看来这个家，迟早要是你说了算了。”
许念念挑眉：“季总现在才知道？”
而周婉呢？某天下午，她一边逗着婴儿床里咿咿呀呀的孙子，一边看着旁边正低声交流育儿心得的许念念，忽然觉得…
这儿媳，除了家世糟心了点，好像…确实还不错？
至少，比她那不解风情的儿子和老公，有趣多了。
她伸手，极其自然地帮许念念理了理耳边的一缕碎发。
许念念微微一愣，随即对她展露出一个无比真切、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。
周婉迅速别开脸，耳根微红，心里却默默哼了一声：
…哼，勉强配得上我儿子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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