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海庄的晨雾裹着菖蒲的清苦气息,沈知衍蹲在土坯房的灶台前,正用陶锅熬煮解毒汤。九节菖蒲的根茎在沸水中舒展,泛着淡绿色的浮沫,与紫苏叶、山楂根的汁液交融,散发出一股奇特却安心的药香。苏晚坐在门槛上,手臂上的绷带已换成新的,之前蔓延的绿色纹路彻底消退,只留下淡淡的浅痕。
“再喝一碗,巩固药效。”沈知衍端着陶碗走过来,指尖还沾着锅底的炭灰。苏晚接过碗,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,带着菖蒲特有的清苦,却让她觉得浑身舒畅。她抬头看向沈知衍,发现他眼底布满红血丝——昨夜为了守着她解毒,他几乎没合眼。
“你也喝。”苏晚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,“别光顾着我,你也接触过疫毒,得预防着。”沈知衍愣了一下,随即张口喝下,温热的药液在两人之间漾开一丝微妙的暖意。门口的王漕头见状,悄悄转过身,对着院子里的村民们挤了挤眼,惹得大家低低地笑起来。
“对了,昨天从毒侍身上搜出个东西。”沈知衍突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。令牌比之前的粮官令牌更精致,正面刻着缠蛇符,背面则是北运河的水纹和一个“柳”字。王漕头凑过来一看,脸色微变:“这是‘柳林渡’的标记!柳林渡是北运河的重要渡口,那里有个很大的漕运仓库,常年囤着军粮,镜渊肯定把那里当成了主要的粮源地。”
苏晚的银锁玉佩轻轻震动了一下,泛着淡淡的白光:“玉佩没有之前那么烫,说明柳林渡的疫毒浓度比黑松林低,但那里囤着军粮,一旦染疫,后果比隐秘粮仓更严重。”她站起身,走到院子里的漕运图前,用树枝在“柳林渡”的位置画了个圈,“我们得尽快去柳林渡,在镜渊把染疫粮米混入军粮前,毁掉它们。”
村民们纷纷围过来,有人举着锄头说:“沈大夫,苏娘子,我们跟你们一起去!柳林渡的漕兵我们认识几个,说不定能帮上忙。”还有人抱着刚晒干的艾草:“我们把艾草和菖蒲做成手环,带在身上能驱疫毒,还能给你们打掩护。”
沈知衍看着热情的村民们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他转身对苏晚说:“这次带上村民们一起,人多力量大。但柳林渡有漕兵驻守,我们得先摸清情况,不能硬闯。”王漕头点点头:“我有个侄子在柳林渡当漕兵,我可以先去联系他,打探一下仓库里的情况,看看镜渊的人藏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好!”沈知衍拍了拍王漕头的肩膀,“你多带些菖蒲汤,路上喝,注意安全。我们收拾一下东西,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柳林渡接应你。”王漕头应了声,立刻去准备行装,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张婶:“你在家看好望海庄,要是有镜渊的人来,就点燃村头的烽火台,我们会立刻回来。”
当天下午,沈知衍和苏晚带着村民们开始准备物资。有人将硫磺粉和太乙流金散分装成小包,方便携带;有人用菖蒲和艾草编织手环,分给每个人;还有人在渔船上加装了防护板,防止被镜渊的毒箭射中。苏晚则坐在一旁,翻看着《霍乱预防手册》,在“军粮防疫”那一页做着批注——柳林渡的军粮关系到周边驻军的安危,必须制定详细的防疫计划,不能有丝毫差错。
夕阳西下时,王漕头的侄子突然骑着马赶来,脸上满是焦急:“不好了!镜渊的人已经控制了柳林渡的漕运仓库,我 uncle 被他们抓住了,说要是不配合,就把他扔进染疫的粮堆里!”沈知衍和苏晚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“他们什么时候控制的仓库?”沈知衍急忙问。“就在今天上午!”年轻人喘着气说,“镜渊的人穿着漕兵的制服,谎称是漕运司派来的,趁机控制了仓库大门,现在里面全是他们的人,还在往军粮里掺黑色粉末,我偷偷看到的!”
苏晚立刻站起身:“不能等明天了,我们今晚就出发!王漕头被抓,镜渊肯定会逼他说出我们的下落,我们得尽快去救他,同时毁掉染疫的军粮。”沈知衍点点头,对村民们说:“大家准备一下,带上武器和药包,我们乘渔船顺流而下,天黑前赶到柳林渡。”
村民们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行动起来。渔船在夕阳的余晖中驶离望海庄,顺着北运河缓缓前行。苏晚站在船头,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腰间的银锁玉佩泛着淡淡的白光,像是在指引着方向。沈知衍走到她身边,将一件厚厚的外衣披在她肩上:“晚上风大,别着凉了。”
苏晚点点头,抬头看向沈知衍,发现他的眼神格外坚定。她知道,柳林渡的战斗会比之前更艰难那里不仅有镜渊的死士和毒侍,还有被控制的漕兵,军粮的数量也远超之前的隐秘粮仓。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,有这些善良勇敢的村民支持,就一定能成功。
渔船渐渐驶入夜色,北运河的水面泛着银色的月光。远处的柳林渡已隐约可见,码头的灯笼在夜色中忽明忽暗,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。沈知衍握紧了腰间的短刀,苏晚也摸了摸怀里的药囊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。
一场新的战斗,即将在柳林渡的夜色中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