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[正文内容\]
子弹穿透后颈植入体的瞬间,我听见自己颅骨里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。不是比喻,是真的有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。
数据流像滚烫的钢针,从脊椎往天灵盖里钻。我看见培养舱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舞,那些淡蓝色的光线里漂浮着无数代码,像是沈昭宁写给我的情书,又像是他亲手编织的牢笼。
"砚舟!"
小满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她的手指还抓着我的衣角,掌心的温度烫得反常。我想要转头看她,却发现脖颈已经不属于我了。我的瞳孔正在变成银白色,像两面打磨到极致的金属镜面。
沈昭宁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溢出来:"欢迎回家。"
我听见自己心底发出一声嘶吼,那声音像是被困在玻璃罐子里,越挣扎越沉闷。培养舱的心跳曲线开始剧烈震荡,分裂成两道完全相同的波纹。
"游戏才刚开始。"
这话脱口而出时,我自己都愣住了。这不是我想说的,但确实从我嘴里说出来。更可怕的是,我能感觉到嘴角上扬的弧度,正是沈昭宁标志性的微笑。
小满突然扑上来抱住我:"不管你是谁,你都是我哥哥。"
她的头发扫过我的脸颊,带着淡淡的茉莉香。那是我从小给她洗发水的味道。我的手臂僵在半空,想回抱她,却像被焊死了一样动不了。
"别怕。"我听见自己说,声音却带着奇异的共鸣,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,"这就是我们注定要走的路。"
"砚舟..."小满的眼泪把我的衣襟洇湿了一片,"你到底在哪里?"
这句话问得我心头一颤。是啊,我在哪里?如果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说着沈昭宁的话,做着沈昭宁的动作,那原来的林砚舟,到底去哪了?
实验室警报声突然大作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培养舱的投影画面开始快速切换:世界各地的医院、移植患者的心跳监测图、密密麻麻的数据流。最后定格在一个倒计时界面上:72:00:00。
"时间到了。"我听见自己说。
陆子然猛地冲过来:"不行!我不能让你就这么..."
他的手搭在我肩上,我却感觉不到重量。或者说,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。整个世界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,连小满的哭泣声都变得遥远。
"让开。"我的声音冷得不像话。
陆子然没动。他的眼神在动摇,枪口微微下垂。
"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"他说。
我知道。这意味着林砚舟这个人,从此以后就真的消失了。沈昭宁会用我的身体,继续完成他的计划。而我,就像那些被删除的文件一样,永远沉睡在数据海洋里。
可为什么我的手指,已经开始输入新的指令?
"砚舟..."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,"你还记得吗?你说过要带我去海边放风筝..."
风筝。我当然记得。那天的海风很大,沈昭宁站在沙滩上,手里握着断线的风筝。他的白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。那个画面突然清晰得可怕。
我踉跄着后退,撞到身后的操作台。金属边缘硌得生疼,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痛楚。数据终端突然自动启动,发出轻微的嗡鸣。屏幕闪烁两下,开始播放一段影像。
这次的画面不一样了。消毒灯依然刺眼,但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我,而是沈昭宁。他胸口有一道新鲜的缝合痕迹,脸色苍白得吓人。而站在旁边操作台前的人...是我。
"这才是真正的记忆覆盖。"我的声音带着笑意,却不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,而是从我的声带里挤出,"欢迎回家。"
小满的尖叫和陆子然的怒吼同时炸开。但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。培养舱的蓝光越来越亮,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那种冰冷的颜色。
我的视线开始模糊,意识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不断翻转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,我听见最后一句话:
"游戏才刚开始。"
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,我闻到了铁锈味。不是血,是数据流燃烧的味道。
我看见了记忆回廊。
无数老照片在虚空中漂浮,每张相片都记录着与沈昭宁的片段:手术台、海滩、办公室争执。心跳监测仪的声音忽远忽近,照片边缘开始融化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数据编码。
地面突然塌陷。
我坠落过程中闪过童年记忆:沈昭宁握着断线风筝站在沙滩上,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转过头对我笑,那笑容完美得像是程序生成的。
"记得吗?那天你说要带我去看更大的海。"
沈昭宁的身影从照片堆中浮现,手中风筝线缠绕着数据流。他的眼睛像两面镜子,映出我银白色的瞳孔。
我试图说话,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。只能看着"自己"接过风筝线,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。
指甲掐进掌心,我才找回痛觉。
风筝画面突然扭曲,我对着沈昭宁怒吼:"如果记忆可以植入,那什么是真的?"
他的睫毛轻颤,这是我第一次在他完美的面具下看到动摇。
"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。"
记忆回廊出现裂纹,我抓住这瞬间的迟疑反向入侵。撕开裂缝的瞬间,看到无数个"自己"在重复相同台词。
培养舱心跳曲线剧烈震荡,两个完全同步的波纹开始互相吞噬。
小满的哭喊穿透意识迷雾:"哥!你说过移植心脏的是我哥哥不是沈昭宁!"
现实身体猛然抽搐,沈昭宁的控制出现0.3秒断裂。我借机夺回声带大喊:"快带我离开这里!"
倒计时界面在培养舱投射,72:00:00开始跳动。沈昭宁最后一次调整我的嘴角弧度,那弧度精确到他标志性的微笑。
"别让我忘了你是谁。"我在意识被重新拖入深渊前,对小满说出最后的话。
沈昭宁的声音渐渐温柔:"这次换我当你的载体,就像你曾是我的心脏。"
彻底失去知觉前,听到遥远传来陆子然的怒吼和培养舱玻璃碎裂的声响。
\[未完待续\] | \[本章完\]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不是培养舱,是记忆的围墙在崩塌。无数个"我"的身影从裂缝中涌出,每个都带着沈昭宁标志性的微笑。他们的瞳孔都是银白色,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金属镜面。
"别看了,"沈昭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"这些都是我们共同的记忆。"
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最近的那个"我"。指尖触到他脸的瞬间,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窜过手臂。他的脸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数据编码。
"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?"我咬紧牙关。
"只是让你记得我。"沈昭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,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耳畔,"就像你曾经记得的那样。"
画面突然切换。这次我站在沙滩上,手里握着断线的风筝。海风吹得白衬衫猎猎作响,我转头看见自己——不,是林砚舟。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这个画面太熟悉了。但我知道那天根本没有林砚舟在场,因为那是在他失踪后很久的事。
"这是假的。"我猛地甩开风筝线。
整个空间剧烈震颤。培养舱的心跳曲线突然飙升到顶点,又急速下坠。我听见小满的哭声,还有陆子然急促的脚步声。
"时间不多了。"沈昭宁的声音开始变得焦急,"你必须做出选择。"
我感觉到意识正在被撕扯。一边是数据洪流中闪烁的记忆碎片,一边是现实世界传来的呼唤。小满的手还抓着我的衣角,她的泪水浸透了布料。
"哥..."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,"你说过要带我去海边放风筝..."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。我突然想起那个雨天,小满抱着湿透的风筝冲进医院。她说等哥哥好了,要一起去放风筝。那时候沈昭宁还在手术室门口等着...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我看到无数个重叠的画面:医院的走廊、移植手术、心跳监测仪、培养舱的蓝光。每一个画面里都有沈昭宁,他总是在角落里注视着一切。
"你一直在看着对吗?"我对着虚空说,"看着他们给我移植心脏,看着我醒来,看着我..."
沈昭宁没有回答。他的身影开始模糊,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数据流中。取而代之的是培养舱投射的倒计时:71:59:58。
"砚舟!"小满突然尖叫。
我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过脸颊。抬手一摸,指尖沾着蓝色的液体——是培养舱的营养液。我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扩张,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数据流的涌动。
"快带我离开这里!"我对着陆子然大喊,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共鸣。
陆子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他举起枪,却迟迟没有开火。我知道他在犹豫——如果打中的是真正的我怎么办?
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变得更加尖锐。投影画面开始快速切换:世界各地的医院、移植患者的心跳监测图、密密麻麻的数据流。最后定格在一个新的界面上,上面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:
【记忆清除程序启动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