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余的新娘彼此对望一眼,迟疑片刻,终是陆续挪动了脚步。纵然心中忐忑,可那渐远的背影已是这阴冷地牢中唯一的微光与希望。她们提起繁复的嫁衣裙摆,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,步履细碎,在寂静中荡开细微回音。
宋四的手腕仍被宫子羽握在掌中,他步履沉稳,不容置疑地为她引路,那力道不容抗拒却并未弄疼她。她只得跟随,直至一道隐蔽的石门映入眼帘——那便是通往山谷外的密道入口。
“这条密道可直通旧尘山谷之外。”宫子羽声音低沉,目光扫过身后一众神情惶然的新娘,“但里面机关重重,你们自己小心。”
话音落下,他却并未松开掌心那截纤细的手腕,反而不动声色地将宋四往自己身侧又带近了几分。
“宫子羽。”一道清冽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自屋檐上落下,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晦暗天光下,一道瘦削身影独自立于飞檐翘角之上。
那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,约莫十七八岁,衣袂在风中猎猎舞动。他居高临下,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目光径直锁在下方的宫子羽身上。
“你不是说……要送人来给我试药么?”他尾音微微拖长,带着点儿玩味的质问,“怎的,竟送到这种地方来了?”
宫子羽身形未动,将宋四严实护在身后,直面屋檐上的少年,声调沉稳而清晰:“我奉少主之令行事,无需向你徵宫交代。”
少年闻言嗤笑一声,眼中讥诮更甚,声音陡然转冷:“究竟是奉命行事,还是假传指令,你心里有数!”
说罢飞身掠下,骤然向宫子羽攻去。一击未中,宫远徵眼底寒光一闪,并未追击,反而顺势翻腕一扬——
只听“噗”一声轻响,一团土黄色的毒烟在新娘中猛地炸开,瞬息间如活物般蔓延膨胀,将所有新娘尽数吞没,惊呼与呛咳声四起。
宫子羽心神俱震,下意识便要回身望向那片被毒烟吞噬的区域,宋四还在那里!
可宫远徵岂容他分神?凌厉的掌风已扑面而至,招式狠戾,逼得宫子羽不得不收回视线,全力格挡。
两人身影再度急速交错,拳掌相接间劲风四溢。宫子羽虽应对不辍,眉头却越锁越紧,一招一式间尽是被强行拖住的焦灼。他目光数次试图掠过战局寻向那抹红衣,却总被宫远徵冷笑着截断。
“与我交手,也敢分心?”宫远徵语带讥讽,攻势愈发急促,如附骨之疽,缠得他脱身不得。
宫子羽唇线紧抿,眼底忧色如潮水翻涌,却只能眼睁睁听着身后传来压抑的呛咳与呜咽,每一道细微声响都似针刺在他心口。
就在宫远徵又一记杀招直取宫子羽要害之际,一道玄色身影如疾电般骤然切入战局!
金繁用剑柄震开宫远徵,攻势顿消,宫远徵被这股刚猛力道逼得连退两步,方才稳住身形。
“宫远徵,她们都是待选新娘,你这样做也太不计后果了!”宫子羽面覆寒霜,厉声斥道。
话音未落,他已急转身形,快步奔向宋四。只见她无力地跌坐于地,纤指紧紧攥住胸前衣襟,身子因剧烈的呛咳而微微颤抖,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异常的红晕,眸中泪光泫然,尽是痛苦之色。
“果然是最怜香惜玉的羽公子,她们中混入了无锋刺客,就应该全部处死。”宫远徵冷嗤道。“她们已经中毒,没有我的解药就乖乖等死吧。”
闻言,新娘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泣与呜咽。
宫远徵讥诮的目光扫过宫子羽,却在掠过他怀中那道纤影时骤然凝滞。
只见宋四无力地倚在宫子羽臂弯间,嫁衣潋滟,更衬得她肤光胜雪。泪盈于睫,异常的红晕染上她的双颊,却更衬得肌肤剔透如琉璃,脆弱的令人心窒。
唇瓣失了血色,唯有颊边一抹中毒后的异样潮红,宛若雪地里骤然绽开的残梅,凄艳灼目。
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,偏偏有种惊心动魄的美,竟让宫远徵一时忘了讥讽,忘了动作,只定定地望着,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暗色。
宫子羽抬眼望去,只见宫远徵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宋四,那目光深暗,带着毫不掩饰的侵占之意。他心头怒火更甚。
他强压怒意,先将宋四小心翼翼扶至墙边,让她倚靠着石壁坐下,动作轻柔似对待易碎的珍宝。
待安置妥当,他蓦地转身,眼中寒意凛冽,每一步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,直向宫远徵逼去,“把解药交出来!”
这时,异变陡生。
郑南衣跌跌撞撞的站起来,喊着“我不想死,我不要!”跌入了宫子羽怀里,在宫子羽扶住她的刹那,眼中猛的掠过一丝狠绝,原本柔若无骨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,待众人回过神来,郑南衣已经挟持住了宫子羽。
“恭喜你啊,设局成功了,虫子进坑了。”宫远徵冷嘲道。
“拿解药来救他的命。”
“你可以试试,是你先死还是他先死。”
一道暗器自他袖中袭出,精准击中郑南衣,她吃痛松手,这时,一道身影从旁掠近,是少主宫唤羽。
郑南衣同他交手不过两三回合,便被一拳击中腹部,倒飞出去,猛的摔落在地。
与此同时,其余惊魂未定的新娘也被一众侍卫引着,悄然带离了这纷乱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