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巳年 甲申月 癸酉日
今晨练功时,师叔告知一事,令我心中颇感因缘奇妙。
师叔言,青岛市郊外,原有一处荒废多年的小道观,名曰“百福庵”。此庵旧时并非寻常道观,而是一处专门接纳、安葬宠物骨灰,为逝去爱宠做法事超度的特殊所在。后因种种缘由,香火断绝,庵堂倾颓,只余断壁残垣与无数深藏地下的、承载着人间与小兽间情感的坛坛罐罐,在荒草斜阳中寂寂无声。
孙雨辰师姐在电话中曾无意提及,她与阿哲兄散步时,有时会行至那附近。每当靠近那片废弃的庵址,即便围墙阻隔,什么也看不见,阿哲兄都会莫名地紧张起来,下意识地紧紧拉住她的手,步伐加快,仿佛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令他不安的、关于失去与死亡的气息。童年那只小奶牛猫最终冰冷僵硬的触感,与那片荒芜之地似乎产生了某种不祥的联结,成为他心中一个不愿触碰的阴影角落。
然,世事变迁,沧海桑田。师叔说,如今青岛市为规范管理,倡导文明殡葬,已于海边择一风水佳处,统一修建了环境肃穆优美的宠物安葬纪念园。而那座荒废的百福庵,因其特殊历史与建筑价值,得以由政府出资,重新修缮,飞檐斗拱,粉壁丹垣,尽复旧观,甚至更显庄严清净。
更巧的是,市道协经过商议,认为此庵功能特殊,需一位既通晓道教仪轨,又深谙医道、善于安抚人心者住持。于是,委派师叔张怀元道长——精于道医、武学,性情慈和洞达的龙门金山派高功——前往百福庵住锡,负责管理庵堂日常,并为有需要的主人提供心理疏导与法事服务。
师叔不日便将迁往百福庵。他看向我,目光中含着期许:“宇道,你随我同去。此地不同寻常山野清修之地,日后所见所闻,皆是世间至情至性之处,于你修行心境,亦是磨砺与增长。”
我闻言,心中百感交集。那座曾让阿哲兄望之心怯的荒废庵堂,竟将以焕然一新的面貌重现于世。而镇压此方、驱散阴霾与悲伤的,将是身兼道医的师叔。这其中的因果流转,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。
我立刻想到阿哲兄。若他知晓,那片曾象征着他内心恐惧源头的荒芜之地,已化为庄严道场,并由他信任的、赠予他宁神散的张道长亲自驻守,是否会感到一丝安心?那冰冷的骨灰罐所带来的联想,是否会因道观的清净正气而冲淡几分?
这或许正是一场针对心魔的“法事”。以重光之道观,镇不安之荒墟;以慈悲之道医,疗深藏之旧伤。
我期待与师叔同往百福庵。亦期待有一天,能陪着阿哲兄和孙师姐,坦然走进那座不再令人恐惧的百福庵。或许在那份庄重与宁静中,阿哲兄能真正学会与过去的悲伤告别,懂得生命的往复与珍贵,而非沉溺于失去的恐慌。
心结还需心药医,而这座重生的百福庵,或许正是那一味特殊的药引。
福生无量天尊。
—— 宇道 记于青岛寓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