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

夜深了，林薇和母亲都已回房休息。客厅里只剩沈枫和夏晴，还有蜷在两人中间的三花。收拾好的纸箱整齐地堆在墙角，像一个个沉默的计时器，提醒着离别的临近。

“还差最后一样。”沈枫轻声说，走向书桌最底层的抽屉。那是他们小时候的“秘密仓库”，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。

抽屉有些卡顿，他稍稍用力才拉开。里面躺着褪色的玻璃弹珠、用糖纸折的千纸鹤、一枚生锈的校徽，还有一本用作业本装订成的“地图册”——那是他们小学时画的，标注着从家到学校所有可能的路。

沈枫拿起那本地图册，轻轻拂去灰尘。“还记得吗？四年级的时候，我们为了探索‘新大陆’，每天绕不同的路回家。”

夏晴接过地图册，翻到其中一页。那条路要穿过一个老旧的菜市场，绕过三个岔路口，多花整整二十分钟。可那时他们乐此不疲，总能在路上发现新奇的事物——会吹口哨的修鞋老爷爷，总在打盹的杂货店老板，还有那只总是跟着他们走一段路的流浪狗。

“你总是走在我左边。”夏晴轻声说，“从那个时候就是。”

沈枫没有接话，而是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。打开来，里面是厚厚一沓车票——都是这五年来，他每周来她家看三花的公交票根。最早的那些已经泛黄，最近的还带着墨香。

“这些……”夏晴拿起一张票根，背面有他随手记的公式，“你都留着？”

“习惯了。”他轻描淡写，却细心地将票根按时间顺序排列好，放进一个小相册里，“以后想家的时候，就看看这些。”

三花不知何时醒了，跳进抽屉里，扒拉着那些玻璃弹珠。一颗蓝色的弹珠滚到夏晴脚边，她捡起来，对着灯光看——那是沈枫最喜欢的一颗，小时候他总说这里面藏着一片海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沈枫把铁盒推到她面前，“都带走吧。”

“可是这些是你的回忆。”

“我的回忆里都有你。”他说得自然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。

收拾完抽屉，沈枫起身去厨房热牛奶——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习惯，睡前喝一杯热牛奶。夏晴看着他在厨房熟练的身影，想起这五年来，多少个周末的夜晚，他都是这样为她热好牛奶，看着她喝完才回家。

牛奶的香气弥漫开来时，三花也凑过来蹭她的腿。夏晴把它抱起来，感受着它温暖的呼吸。

“到了新家，”沈枫端着牛奶回来，声音很轻，“每天早上还是喝一杯热牛奶，好吗？”

她点点头，牛奶的温度从指尖一直暖到心里。

阳台上的风铃在夜风中轻轻作响，那是他们初中手工课上一起做的。沈枫站在阳台上，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商业区——夏晴父亲的公司就在那片高楼之中。

“你会回来的，对吧？”他背对着她问。

夏晴走到他身边，和他并肩望着远方。“我会的。”她说，“等爸爸好了，等一切都好了。”

三花也跟到阳台上，在他们脚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。夜色深沉，远处的霓虹灯明明灭灭，像他们此刻的心情。

沈枫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，这次没有立即分开。他的小指勾住她的小指，像小时候那样。

“拉钩。”他说。

“拉钩。”

夜色中，这个延续了十年的约定，比任何誓言都来得郑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