橡皮筋断裂的轻响在空气中震颤,沈枫的指尖温热,触电般缩回。三花叼着战利品,得意地甩着尾巴溜出房间,留下两人蹲在原地,之间隔着那根断掉的橡皮筋。
“我去看看三花。”沈枫站起身,耳尖的红晕未褪。
夏晴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,轻轻拾起断成两截的橡皮筋。这是去年校运会上沈枫给她的——她跑八百米时头发散了,他递过来这根深蓝色的橡皮筋,说是篮球社统一发的。后来她一直戴着,他也从没要回去。
厨房传来母亲和林薇表姐的说话声。林薇是昨天刚从上海回来的,说是来帮忙,其实夏晴知道,是母亲特意叫来开导自己的。
“晴晴,”林薇端着果盘走进来,一眼就看见夏晴手中的断橡皮筋,“沈枫呢?”
“在陪三花玩。”
林薇在床边坐下,轻声说:“我刚和阿姨聊了,你爸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。公司内部正在调整,有人趁你爸住院在搞小动作。你妈这回去,不只是照顾病人,还要稳住局面。”
夏晴攥紧橡皮筋。这些成年世界的暗流,她隐约感知却始终隔着一层纱。如今这层纱被掀开,露出里面冰冷的真相。
“所以转学是必须的,对吗?”
林薇点头,目光落在书桌上那本错题集上:“沈枫知道多少?”
“我只说爸爸住院了。”
窗外传来三花欢快的叫声,伴随着沈枫温柔的逗弄声。夏晴走到窗边,看见沈枫正举着逗猫棒,三花在他脚边跳跃。夕阳给他整个人镀上金边,连发梢都在发光。
“他连问都不多问一句,”夏晴轻声说,“就这么相信我说的每个字。”
林薇走到她身边:“因为他了解你。知道什么时候该问,什么时候该等。”
晚饭时,沈枫表现得格外自然,和林薇聊着大学生活,和母亲讨论着新学校的师资。只有夏晴注意到,他碗里的饭几乎没动,指尖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筷子。
饭后,母亲和林薇在客厅收拾,沈枫帮夏晴把最后几本书装箱。三花安静地趴在猫爬架上看着他们,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两个忙碌的身影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沈枫封好最后一个纸箱,直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书架,一本相册应声而落。
散落一地的照片,记录着他们从小学到高中的点点滴滴。有一起在岔路口等校车的清晨,有在图书馆并肩复习的午后,还有去年冬天第一次带三花去宠物医院体检时的合影——沈枫抱着猫,夏晴站在他身边,两人的肩膀隔着厚厚的羽绒服,却依然靠得很近。
他们同时蹲下去捡。指尖在照片上相遇,这次谁都没有躲开。
“这张,”沈枫拾起最旧的一张照片,上面是两个一年级的孩子背着大大的书包,站在岔路口,“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上学。”
夏晴记得那天。她因为害怕过马路哭鼻子,是沈枫紧紧牵着她的手说:“别怕,我带你走。”
十年了,他们一起走过无数个岔路口,却从未像现在这样,站在真正的人生岔路口前。
“沈枫,”她轻声问,“如果我们以后走上不同的路,会不会就慢慢走散了?”
夜色渐深,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,在房间里投下交错的光影。沈枫沉默了很久,久到三花都从猫爬架上跳下来,蹭到他们中间。
“不会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,“不管走多远,我都会找到回岔路口的路。”
他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夏晴的手背上,温暖而有力。这一次,没有橡皮筋断裂,没有三花捣乱,只有两颗年轻的心在夜色中静静跳动。
林薇站在门外,透过门缝看见这一幕,轻轻带上了房门。客厅里,夏晴母亲抬头看她,她摇摇头,露出一个温柔的笑。
“让孩子们好好道个别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