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棠回到耳房时，指尖还攥着沈子川给的干帕子，帕子上残留着淡淡的皂角香。她没敢开灯，借着窗外的月光，把袖中的账册和路线图小心翼翼藏进床板暗格，又将沈念舟给的玉佩塞进贴身的衣袋——这两样东西，如今都是她的护身符，也藏着她看不懂的人心。
刚躺到床上，就听见隔壁林薇薇的房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，接着是管家压低的声音：“薇薇，别睡太沉，后半夜跟着我去西跨院，帮着清点‘货’，记着别多问。”苏晚棠心里一凛——看来林薇薇也要参与初五的粮运，这倒是个能进一步确认细节的机会。
后半夜，府里的梆子敲了三下，苏晚棠悄悄起身，借着去后院如厕的由头溜出房间。西跨院方向果然亮着灯，还传来马车轱辘的声响。她躲在假山后，看见三辆马车从西跨院驶出来，每辆马车旁都跟着两个端着枪的日军，为首的正是松本一郎。
“动作快点！别耽误了时辰！”松本一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，马车很快驶向东城门。苏晚棠刚要跟上去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，她猛地回头，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——是沈念舟。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沈念舟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，带着淡淡的酒气，苏晚棠赶紧推开他，往后退了两步，心跳得飞快：“没、没看什么，我只是起夜。”
沈念舟盯着她泛红的耳尖，没戳破她的谎言，只指了指马车远去的方向：“日军运的是粮库的粮食，要送往前线。你想阻止他们？”苏晚棠浑身一僵，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。
“少帅既然知道，为什么不拦着？”她抬起头，直视着沈念舟的眼睛，想从他眼底找到答案。沈念舟却笑了笑，转身靠在假山上：“我拦得住一次，拦不住次次。倒是你，”他目光落在她的衣袋上，“苏敏让你来的？你爹苏志远，还在城西深宅里等着吧？”
苏晚棠彻底慌了——沈念舟竟然连她的真实身份都知道！她攥紧衣袋里的玉佩，刚要开口，就听见远处传来枪声，沈念舟脸色一变：“是苏敏的人！他们提前动手了！”
两人赶紧往城门方向跑，刚到城门口，就看见苏敏带着几个青年团的人正和日军交火，马车翻倒在路边，粮食撒了一地。松本一郎举着枪，正对着苏敏的后背，苏晚棠想都没想，冲过去推开苏敏，自己却被松本一郎的枪抵住了太阳穴。
“别动！”松本一郎的声音冰冷，“再动我就杀了她！”苏敏和青年团的人瞬间停住动作，沈念舟也放慢脚步，眼神沉沉地盯着松本一郎。
就在这时，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，车门打开，森川明彦走了下来，他看了眼被挟持的苏晚棠，又看向沈念舟，语气带着嘲讽：“沈少帅，你的人要坏我的事，还想保住这个姑娘？”
沈念舟没理会森川明彦，只盯着苏晚棠：“别怕，我会带你走。”可森川明彦却突然笑了，他伸手捏住苏晚棠的下巴，强迫她看着自己：“白芷？不，苏晚棠。你以为沈念舟是真心帮你？他只是想利用你拿到粮库布防图，好借青年团的手除掉我，坐收渔翁之利！”
苏晚棠愣住了，她看向沈念舟，却见沈念舟的脸色有些难看，没反驳森川明彦的话。就在这愣神的功夫，沈子川突然从暗处冲出来，手里的木棍狠狠砸在松本一郎的后脑勺上，松本一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。
“晚棠，快跟我走！”沈子川拉着苏晚棠的手，往轿车相反的方向跑。苏晚棠回头看了一眼，沈念舟正和森川明彦对峙，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，一个复杂难辨，一个带着疯狂的占有欲。
跑了没多远，苏晚棠体力不支，扶着墙大口喘气。沈子川赶紧停下，从怀里掏出水壶递给她，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——夜里风大，她的衣服刚才被划破了，露出的胳膊冻得发红。
“谢谢你，子川。”苏晚棠接过水壶，声音有些沙哑。沈子川看着她苍白的脸，想说什么，却只是挠了挠头，手僵在半空，不知道该放哪里——他想帮她擦汗，又怕唐突了她，最后只能尴尬地收回手，低声说：“没事，我送你回沈宅，那里安全。”
两人刚走到沈宅门口，就看见沈念舟站在台阶上，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盯着苏晚棠身上沈子川的外套，眼神冷了几分，却没说什么，只侧身让他们进去：“里面有热水，先暖暖身子。”
苏晚棠跟着沈子川走进客厅，刚坐下，就听见沈念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“子川，你先回去，我有话跟晚棠说。”沈子川看了看苏晚棠，又看了看沈念舟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点头，转身离开了。
客厅里只剩下两人，沈念舟走到她面前，蹲下身，帮她把外套的扣子系好，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：“森川明彦的话，别信。我没利用你，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找合适的词，“只是想护着你，却没找到合适的方式。”
苏晚棠看着他认真的眼神，心里乱成一团麻——沈念舟的坦诚、沈子川的守护、森川明彦的疯狂，还有没救出的爹，没完成的任务，这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不知道该相信谁，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，该往哪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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