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纯属虚构,请勿模仿!)
雨还在稀稀拉拉下着,天刚蒙蒙亮,小豆子就醒了。他揉揉眼睛,跑到后院一看,赵队长住的客房门开着,里面已经没人了,还有地上没来得及扫的几片药渣。
小豆子心里有点空落落的,又有点踏实,赵队长总是安全走了。他赶紧把客房收拾干净。
回到前堂,佘老爷子已经坐在柜台后面,拿着个旧账本在翻。老周也来了,正在擦桌子,手上的布巾都快拧出水了。
“老爷子,赵队长走了。”小豆子跟佘老爷子说。
佘老爷子头也没抬,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翻账本,“他能安全走就好。”
这一天,余舍的生意特别冷清,街上也没什么人。偶尔有几个路过的,也是行色匆匆,看都不看余舍一眼。小豆子坐在柜台前,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到了下午,老周去街上买菜,好半天都没回来。佘老爷子坐不住了,让小豆子看好店,自己也出去了。
小豆子一个人在店里,更紧张了,眼睛不停地往门口瞟。过了大概一个时辰,佘老爷子和老周才一起回来,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。
“咋了?”小豆子赶紧问。
老周把菜往地上一放,一屁股坐到椅子上,喘着粗气:“别提了,街上好多日本人,还有那些黑褂子密探,在查人呢!问我是不是见过一个穿灰布长衫的,我吓得赶紧说没见过,跑回来了。”
佘老爷子也坐下,端起桌上的茶杯,喝了一大口:“不止呢,我听说,昨天夜里有家被查的铺子,是因为有人举报,说他们家藏了游击队的人。结果进去一搜,啥也没有,就把老板抓起来了。”
小豆子心里一紧:“那……那赵队长没事吧?”
“应该没事,他走得早,又有雾,应该没被盯上。”佘老爷子说,“就是咱们以后得更小心了,日本人肯定会到处查,说不定还会查到咱们头上来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余舍都没什么客人,街上也还是静悄悄的,只有偶尔路过的日本兵和密探,让人心里发毛。
小豆子每天都提心吊胆的,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死,就怕有人来查。佘老爷子和老周也都很谨慎,说话声音都压得低低的,生怕被人听见。
这天晚上,小豆子正准备关店门,突然看见几个穿黑褂子的密探朝着余舍走过来。他吓得赶紧跑到后堂,跟佘老爷子和老周说了。
三个人一下子都紧张起来。佘老爷子让小豆子把前堂的灯都灭了,然后带着他和老周躲到后院柴房的地窖里。
地窖里黑乎乎的,一股霉味。小豆子紧紧挨着佘老爷子,能听到自己“咚咚”的心跳声。上面传来密探砸门的声音,还有他们叽里呱啦的说话声。
小豆子吓得浑身发抖,佘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背,小声说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上面的声音才慢慢消失。又等了好久,确定安全了,三人才从地窖里爬出来。
前堂被翻得乱七八糟,桌子椅子都倒了,账本也被扔了一地。佘老爷子看着这一片狼藉,叹了口气,没说话,和老周、小豆子一起收拾起来。
小豆子再看前堂那盏灯,总觉得光里都带着紧张。老周侧耳听着街上的动静。佘松岩望着门口那片被雾和夜色笼罩的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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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后的一个清晨,天蒙蒙亮,巷口传来了马蹄声,还伴着日本兵的呼喝。小豆子正在擦桌子,听见声音,手一抖,抹布掉在了地上。他慌忙跑到门口,透过门缝往外瞧,只见几个日本兵押着一辆马车,车上盖着帆布,看不真切。
“老爷子!老周!”小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,冲进里屋。
佘老爷子和老周正准备营业,闻言脸色骤变。佘老爷子快步走到门口,顺着小豆子指的方向看去,马车已经驶远,但那抹灰布的影子,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。
“是……是赵队长吗?”老周的声音发颤。
佘老爷子没说话,只是紧紧攥着烟壶,指节都泛了白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哑着嗓子说:“把前堂的灯……调暗些。”
小豆子赶紧去调灯芯,昏黄的光变得更微弱,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。
一整天,老周坐在柜台后,算盘珠子拨得有气无力。佘老爷子则把自己关在里屋,谁也不见。小豆子守在门口,眼睛死死盯着巷口,盼着能看到赵队长身影,可巷口只有巡逻的日本兵,像幽灵一样晃来晃去。
傍晚,王师傅从外面买菜回来,脸色惨白,一进门就拉着佘老爷子到里屋,压低声音说:“我刚才在城门口看到了……赵队长他……被日本人抓住了!”
里屋传来佘老爷子压抑的咳嗽声。小豆子扒在门缝上,眼泪“唰”地流了下来。他想起赵队长坚定的脸,想起他说“等把小鬼子赶跑了,我再回来给您磕头谢恩”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第二天,处决的消息传遍了小城。日本人在城中心的广场上架起了刑台,周围围满了被迫前来的百姓。小豆子躲在人群后面,看着赵队长被押上台,他身上的灰布长衫已经被血浸透,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屈的神情。
日本军官站在台上,用生硬的中国话喊着:“谁再敢私通游击队,这就是下场!”
赵队长抬起头,望向下面的老百姓(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了)
用尽全身力气喊道:“中国.....万岁!万岁!”
枪声响起,赵队长倒在了台上,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。小豆子再也忍不住,捂住嘴,哭着挤出了人群,一路跑回余舍。
余舍的前堂,灯依旧亮着,却显得格外冷清。佘松岩坐在桌前,面前放着那把烟壶,烟壶里的烟丝已经燃尽,只剩下最后一点灰烬。
小豆子冲进屋里,扑到佘老爷子面前,哭着说:“老爷子……赵队长他……”
佘老爷子抬起头,眼里布满血丝,却没有哭,只是缓缓地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把前堂的灯……歇了吧。”
小豆子愣住了,以往不管多晚,余舍的灯都会亮着。
“熄了吧,”佘老爷子重复道,声音疲惫却带着一种决绝,“这灯,亮太久了,也该歇歇了。”
老周默默走上前,吹灭了灯。前堂陷入一片黑暗,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一点微光,映着佘老爷子苍老的脸。
“赵队长没了,”佘老爷子看着黑暗,像是在对小豆子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但还有很多人在跟小鬼子斗。余舍的灯熄了,可我们不能熄。”
小豆子眼泪还在不停地流。
从那以后,余舍的前堂,白天开门,夜里却不再点灯。他们把药品和粮食,换成更隐蔽的方式送出城;他们用余舍作掩护,传递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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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豆子不再是那个害怕的孩子了。他学会了察言观色,学会了在日兵面前装糊涂,也学会在夜里,悄悄把写着情报的小纸条,塞进城外联络员常走的那棵树下的树洞里。
有时,小豆子会望着漆黑的前堂,想这那盏曾经亮的发白的灯。
他知道,赵队长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