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——心魂的毒药

急促的步声如鼓点，如重锤般，敲在心魂，敲在耳畔上。

匆慌推门，千仞雪祈祷着，愿事情还远没有想象中般糟糕。

而，天不遂人愿。

识海探索到一处新伤，亡灵之魂萦绕久久不散，千仞雪试图做点什么。

无济于事。

若不是靠着罗刹神祇，怕是以凡人之躯就已被…

千仞雪皱着眉，抽离一丝天使本源力，及其细微，没入识海伤口，尝试着修复。

刚探伤之表，就被强烈的罗刹神力弹回，险些伤其根本。

一部分的亡魂之力被带出来，很快化为黑雾，消失。

亡魂之力就连天使神力都无法将其彻底消灭，更何况罗刹神力？……

这就意味着，

开启法阵后，要日日承受亡魂反噬，吞噬神魂之苦。

心魂灼烧，寒痛之感可不是好受的，若是换作常人，怕早就失去神志。

尽管有神力相护，

侵蚀还是如此严重。

你到底想做什么？比比东。

那时还能面色平稳地试图拉拢我，出手伤了我。

不，你一向最为惜命。

许是不信，千仞雪将精神力注入压制亡魂，却被罗刹神力和亡魂之力一并泯灭。

天使之力被轻易泯灭是千仞雪万万没有料到的。

原带着炽热及光明之力的魂力消失的彻底。

可见性质何其严重。

她为了亡灵法阵能够产生更强大且数量更多的亡灵军团，便将本源之力注入法阵进行加持，使产生的亡灵更强大，刀枪不入，无惧水火。

因着开启法阵的时间过长，如今，她的心脉已经损伤严重，罗刹气息越发虚弱。

"若是，一切都还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。"

一向裁决果断的千仞雪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，静静地，没有丝毫声音，没有答案，也没有再重来的机会。

心魂里回荡着，遗憾，怅惘，不甘的声音，告诉着这位年轻人，结局不该是这样。

能做些什么?…

无力如一片片荒草蔓延，狂放地生长着，成片成片的野草掩去了一切，包括来时路的方向。

似是扎根彻底，孤寂，荒凉的气息散开，给这位年轻人的心魂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，或许，她的生命便是如这锈锁般不堪。

耳畔，心魂，识海回荡着锁链碰撞的声音，这条名为【无力】的长锁禁锢了她的四肢，包括这位年轻人的心。

时光如泡沫幻影般可笑，荒地上竟生出了紫罗兰，生缀死，当真可笑至极。

吾之所望，之所求，皆为空，为虚，为幻，浮生梦一场，那不如沉溺在这开满荒草的春，长满油菜的夏，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秋，墙角独开梅的冬。

轨道早已破旧不堪，锈迹斑斑，荒草丛生，艳丽的玫瑰盛开，一簇簇地生长着，当腐朽与永生相融，便是奇迹。

将光阴裁成烟花，只一瞬，看尽繁华，归来的南雁度过年华，生与死的极致在生命的轨道蔓延，往日清明不复，天涯尽头是繁华。

从前，春蝉鸣不断，生意绵绵，冰水汇成溪，寒冬化成春。夏，是田野尽头是故乡，也是那个绿意盎然，艳阳高照的季节。

秋，路漫漫亦金灿灿，落叶如蝶，纷飞，如白羽，轻盈，如幻，清冷肃杀。

冬，纷纷然，来时见其容，去时已不见其踪，来去匆匆无踪迹，茫茫白日何处寻？缀枝头，化白雾，湖水如空镜，冥冥万丈无源亦无尽，看尽繁景几时愁?

我对照着夏描摹着冬的模样，走在秋的路上寻着春的生。

或许当我意识到时间之时，时间就已失了意义，一同荒废在那条轨道上，漫无目的地游荡，想找到那条火车，却觉，那已成了时间的过客，独特不再是独特。

而那车上的人也失了踪迹，不，他们成了时间长河里一个历史，亦或是只留下了一个踪迹，证明他们曾经走过我的生命，成了一个独特的印象，却又随着冬雪般消失地无踪无际，无处寻，何来愁？

或许，我可以对照着明月望着故人的影子，一颦一笑绘出相思，相念，相像的模样，时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缸，倒影出背后的明月，倒影出自己的影子，水波荡漾，恍惚间，我似是看见了许多人。

亲人，挚友，甚至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
当水面回归平静，一切，都随着那夜短暂的月光消失殆尽，惊觉之时，时间带走了一切，水缸只倒影出一个人的影子，再无其他，就像是，所有的，一切的经历，记忆，都像是一场梦。

浮生若梦，但我始终记得一个人的模样，透过自己，我时常见着她，可一切都无法挽回，我质问着自己为何不抓住那一瞬的时光，可，我从未想过，或许这抓不住。我想着，那若是无作为，珍惜，沉溺在这段似梦似幻的时光里呢。

却觉不过短短一瞬，于我，于她，都只是轨道中早已设计好的一环，火车不会相交，只会短暂的同行，时间引领着，将这宿命斩断，一切因果恩怨，都如同荒草般了了。

于是，我便借着月，借着花，借着这轨道上生满的铁锈，纪念着从前的光阴，从前的物，从前的人。

明月高悬，寂静的，没有丝毫声响，亦或是，我的心魂如死水般没有丝毫波动。

我怀念着，留恋着，那些人遗留在时间长河的踪迹，寻找着印象里的特殊，却似是坠入了无边无涯的暗，在黑夜里，我做着一个清醒的梦者，在白日里，我做着一个迷糊的明白人。以至于，让我无论在明在暗都难抉择。

痛苦的日子总是漫长的，像是在熬一剂苦药，时间，精力，包括心都倾泻其中。

熬出来的却是带着甜味的毒药，给你以生的希望，再收回，幻化成死的绝望。

不，或许，这从来都是一个虚幻的梦罢了，这剂药永远都是毒药，等到时间长河的河水流干，光阴似箭，正中心口的时候，它将是解药，让人解脱的毒药。

浩空，祥云，旷野，轨道，过客，和一同逝去的光阴，都将是一剂毒药，将记忆清零，回到最初的地方之时。

这将是一剂解药。

所有情感，执念，爱愿消散彻底，独留时间的河水，重新开始，潺潺地流着，空冥万丈，独倒映着自己的影子。

所以，死既是心魂的毒药，也是灵魂和肉体的解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