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凉的泪水在两人之间流转,风吻干了千仞雪的泪水,留下泪痕,别在发间的那朵栀子花,不知是被施了何种法力,没有被风吹落,幽香与光明气息融合在一处,像是一块被烙在身上的印记,格外炽热。
比比东凑近闻了闻她发间的花香,额头抵了抵花间,额间流露出一丝魂力,融入栀子花,花被魂力焚灭,留下一丝印记显现在千仞雪的颈侧。
一股温暖流转心间,千仞雪竟不知,罗刹魂力能做到这一步。
“这是?”
“好看。”
颈间的印记若隐若现闪着幽紫暗芒,千仞雪下意识用指尖触碰,除了有些暖意,再无其他。
千仞雪侧头回望比比东,眼波流转,忽的低笑一声,与她错开目光。
比比东不明所以却还是没有出声。
良久。
“千仞雪。”
“不是要找魂环吗?”
在千仞雪视线对过来的一瞬间,她鲜少的,脸上含了几分笑意,淡淡弯起唇角。
“嗯。”
她扶住千仞雪的肩,将她整个人拉起来,握住她的手,牵引自己的魂力,比比东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着特殊感觉在流转,在魂力交融的时候尤为明显。
一个时辰后,两人来到了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区域。
森林深处忽的传来动静,接着便是落叶的簌簌声和局促的脚步声,一团浓密的黑雾扩散开来,掉落在地的绿叶在黑雾的笼罩下很快枯死,一股夹杂着危险的陌生气息在黑雾深处蛰伏着。
一双猩红的眸子蓦然睁开,雾中的邪虎每走一步,都带动着周围的尘土,顷刻间,凡是黑雾中笼罩的地域皆无一活物。
比比东将千仞雪拉在身后,挡在她前面,抵在背后的手暗自凝聚魂力,罗刹魔镰的器身已初现。
“九万年巅峰的暗魔邪神虎。”
“你打不过。”比比东冷冷开口,秀眉轻皱。
千仞雪不屑的轻哼了一声,强势攥着比比东的手腕,掌心按下她手中闪烁的紫芒,上前一步,与她齐平。
“就这么看不起我?”
千仞雪变换出天使圣剑,剑锋直指邪虎,剑尖隐隐泛着寒光,金色光波流转剑身,身后舒展天使六翼,眉间的天使烙印泛着暗光。
“第九魂技,圣光龙神斩。”
两道凝成实质的剑气急速朝着邪虎劈去,交叉成十字斩,劈碎气流,带起阵阵尘土,接着化成金龙模样,极有威压的龙吟响起,强大神威爆发,直直朝着邪虎攻来。
邪虎眼神里染了一丝黑气,欲朝旁边闪躲却被击中右腿,踉跄一下,倒下的瞬间发动邪虎魔啸,一团黑气凝成邪虎的模样朝千仞雪恶狠扑来,千仞雪用剑身抵住,虎爪与剑身摩擦,发出刺耳声,她后退好几步才堪堪挡住。
邪虎趴在地上朝千仞雪低吼,眼底闪着黑气,神威降下,压的它起不来身,剑中的光明气息慢慢扩散至全身,麻痹邪虎的神经,并缓慢撕裂它的灵魂,邪虎痛苦嚎叫一声,异常凄惨,眼神里充满暴戾,爪子在地上抓出深痕,匍匐在地上朝着两人齁气示威。
这魂技一但遇到穷凶极恶的魂兽或人,就会缓慢侵蚀撕裂灵魂,美其名曰进化,实则是吞噬,待到最后一丝自主意识消失的干干净净,就会沦为傀儡,任魂技拥有者支配。
千仞雪将剑插在地里稳住身形,犹有余悸的按了按心口。
接着便将剑指着它的额头,冷眼看着地上挣扎痛苦不堪的邪虎,冷讽道
“残害生灵过多导致罪孽太重,冤魂久久不散,如今,它的灵魂已被黑气缠绕侵蚀,死后永不得超生。”
邪虎不甘心地扬起尾上的毒钩,眼底的狠厉和算计彻底暴露,瞬间抬头,迅速扑向千仞雪,千仞雪躲闪不急,中了计,被卷入另一个时空。
“呵,时空倒流,就算如此做也改变不了你必死的结局。”
邪虎彻底暴露本性,眼里的贪婪不加掩饰。
“若是今日得手,我便可成神,区区人类,也敢造次。”
千仞雪冷嘲,手背在身后暗自蓄力。
“我倒是没见过一个魂技都接不住的狂妄魂兽。”
邪虎被激怒了,缓缓退后在自己周围设下防护罩,接着便开启法阵,对着千仞雪龇牙威胁。
“欢迎来到生死竞技场。”一道声音传来,缥缈虚浮。
“生死竞技即将开始…”
“3。”
“2。”
“1。”
“开始。”
月亮被急速飘过的乌云遮住,暗芒闪烁,月亮周身黑气萦绕,幻化成黑月,邪虎额上的纹路隐隐飘着黑气,周身也被浓郁的黑暗气息包裹…
比比东望着空地,心中了然,修长的手指自眼前划过,将魂力与精神力凝聚,睁开眼的刹那,看见了空中悬浮的黑气,瞬间便急促的闪着光,看着眼前之景,比比东心间的那根线倏地断了。
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情绪的变化,脑子里想的都是千仞雪的安危。
生死竞技场已经开了,阻止不了了……
比比东眉头越皱越深,眼里含着某种不知名情绪。
世界一片暗黑色,没由来的,千仞雪莫名心慌,一股未知的恐惧萦绕心头,蜡烛散发着幽绿光,空气里充斥着压抑,暗黑色的月光洒下来,将千仞雪另一半脸照进了阴影。
“多么令人熟悉的气息啊。”千仞雪背后的黑气凝成人形,小黑从她身侧走上前来。
小黑冷傲睨着邪虎,强大的气息顷刻迸发,邪虎有些惊恐的一步步后退,直到退无可退,匍匐在地上低吼,妄图吓退面前的人,小黑的威压每走一步就愈发的强,不断的压迫邪虎的暗黑气息。
“怎么?不认识我了?”
“只有我可以动她。”
小黑笑盈盈的一步步逼近,黑月被烙上黑色天使印记,散发着幽光。
法阵的能量对她丝毫不起作用,倒是千仞雪,有些支撑不住,半跪在地,撑着身体,她的容貌变化,而身后的六翼变为四翼。
小黑微侧头看了一眼她,并没有说什么,抽出天使圣剑,劈向邪虎的防护罩,像是撕纸般轻易,那道光刃残留的能量将邪虎震退,它右腿上的伤隐隐作痛,在千仞雪的威压下再撑不起身。
邪虎几乎是趴在地上,用身上的一对暗翼才堪堪稳住身形,虎爪在地上挂出深痕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前肢刚撑起,抬眼间便看见小黑拖着圣剑走来。
“现在,谁是猎物。”
语毕,小黑离邪虎的距离仅剩不到5米,邪虎在她的压迫下被逼到退无可退,压迫愈来愈大,灵魂上撕裂的痛楚使它彻底爆发,使出杀招。
“邪虎魔雷。”
一道威力极大,速度极快的暗雷迎面朝小黑劈来,劈来的雷电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气流击碎了,接着像一个蛛网般四散开来,击落在周身,泛起黑紫色的光芒,像是吞噬,又像是能量被转移。
“你我同源,何必生死相逼,臣服,是你最后的选择。”小黑冷眼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邪虎。
见它冥顽不灵,小黑抽出圣剑,剑锋直指那仍旧不甘心的邪虎,一剑下去,血染红了地面,在暗色月光照耀下,邪虎毫无生气,就像刚进竞技场般毫无生机,剑尖朝下滴着血,小黑半蹲下,细细擦拭着剑身。
千仞雪见此场景略微惊讶,刚想开口询问,眨眼间,小黑便不见了踪影。
随即她目光沉了沉,像是大概明白了。
沉默便是最好的逃避。
比比东看着瞬时出现的千仞雪连同死去的邪虎,极快的掩去面上神色,眼尾上挑:“白担心了。”
担心?这词从她嘴里出来倒是新奇。
千仞雪扶了扶头,不再想这些琐事,看着邪虎的尸体道:“为我护法。”
“好。”
“它的怨念过于强大,这次交给我。”
小黑未等千仞雪反应便控制了身体,盘腿坐在邪虎边,盯着空中悬浮的万年魂环,闭眼冥想,用纯粹的气息强行压制邪虎灵魂躁动,小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,空出一丝精神力探查,微不可查的抿嘴,调动魂力,反过来注入到邪虎的身体里,操纵着魂力打通屏障。
红光急速闪过,黑色万年魂环变成了十万年魂环,极重的戾气萦绕在它周围,混杂着邪虎的怨念,不断地叫嚣着。
“同归于尽。”
小黑了然,是这邪虎临死前的反扑激发了最后的潜能,那雷便是它冲破肉身的最后一次攻击,所以这久久不散的怨念,是神念。
这难度怕是有些大。
小黑分出千仞雪的精神体,严肃的看着她。
“你对它的黑暗之力进行融合,我来吸收魂环。”
“好。”千仞雪意识到什么,并没有多问,转头看见那极具威压的神念和十万年魂环,不说话了。
望着识海里小黑不费吹灰之力就封印的十万年魂兽精神本源,千仞雪愈发探究,只是藏在心里,面上并没有显现出什么。
“之后有用,你不用多想。”
小黑算是回答了千仞雪的疑虑,对于她的身份,千仞雪还是选择不问,尊重。
千仞雪将天使本源抽出一部分,压制邪虎的黑暗之力,再进一步融合,两股力量交融,魂力中另一半小黑的力量也起到了作用,那股魂力牵引着融合,会压制躁动的邪虎之力,以毒攻毒,有了第二武魂的帮助,成功只是时间问题。
小黑放出魂力,消耗大量魂力使出第九魂技,精神攻击击碎了浮动的神念,神念溃散,罪孽开始反噬邪虎本身,尸体在一点点焚烧消散,化为灰烬,小黑将魂环一点点引在千仞雪身上,如同黑色般的丝带萦绕在周身,体内的光明之力产生强烈排斥
“聚气凝神,收魂力。”小黑对着微皱眉的千仞雪指引。
“嗯。”千仞雪应了一声,收回残余的魂力,用于加固对精神本源的封印,其中浮现的咒文化为枷锁牢牢禁锢住那股强大的精神力。
半个时辰后。
小黑做完收尾工作,将控制权交给千仞雪,接着便前往精神之海静养。
千仞雪睁眼眨了眨眸子,尽量让面前的可视物变得清晰,抬眼就望见了比比东,搭上她的手,有些疲惫的起身,比比东拉住她的手传输魂力为她疏通经脉。
“我看见了。”
比比东刚想追问,却被千仞雪下一句话语堵在口中。
“你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忧。”她笑眼弯弯。
“你关注我。”比比东回望她,将话题抛了回去。
千仞雪并没有接话,而是靠在一棵树下坐着,望着夜幕里高挂的明月,指尖微蜷,点在空中,霎时,一片雪飞向空中,在高空炸开,点点繁星遍布,月光如纱,所及之处,柔和如布,将千仞雪那多情的蓝紫色眸子照的透亮,泛着光点,眼底像铺了一层碾碎的荧光石,眸光闪烁。
比比东走到她身旁坐下。
“怎么?还有心情赏月。”
“不过是寄托些莫须有的东西。”
“在想什么?”
“很多很多故事,生与死,救赎与枷锁,我和你。”
“不妨说说。”
比比东难得的多话。
“想知道吗。”
千仞雪手心变出两壶酒,用魂力温着,手心泛着的金光如星光般璀璨,递给比比东。
“何时学会喝酒了。”
千仞雪转头直直望着她,很轻很轻的笑了,未尝酒味,眼底却像蒙了一层酒色般醉人,手臂抵在膝上,仰头闷了一口。
“天斗当太子的时候。”
千仞雪回答了比比东,有些真相往往残酷,比比东并不满这个回答,心口隐隐泛着痛。
“因为可以麻痹神经。”
年幼便是如此,千仞雪常常独自一人跑到后花园,一个人喝闷酒,皇宫的花园很大,大到可以装下万千花草,可又很小,小到装不下千仞雪那颗忧思的心。
作伴的,便只有一轮明月,一壶温酒,满天星光和细细的忧思。
“可悲的幻想些不可能得到的事物。”
比比东沉默了,指尖弹开酒塞,身子向千仞雪倾了倾,抵在树干上,抬手灌下一口酒。
酒能温人肠胃,可温不了千仞雪的那颗心,如冬日飞雪般冰冷。
这酒偏偏又如她那性子般烈。
“这不是幻想,这是现实。”
小雪,如你所愿。
我常常去看你,那记忆只能埋在心底,让它随着那野草般根深蒂固,又如野草般疯长,直到突破那层禁锢,重见天日之日,便是救赎之时。
那轮明月似乎见证了很多,人间的悲欢离合,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苦中作乐。
闪烁的星光映出两人的眉眼,忽闪忽闪,若隐若现,近若耳畔却又远如天际。
酒顺着千仞雪的嘴角溢出些许,比比东沉默着替她擦干。
千仞雪的眼眸异常清澈,像潺潺流水,生生不息,比比东勾着手里的酒壶,没喝几口就已凉透,将它搁在一旁,略施魂力,那繁星便泛着紫光,与夜幕相衬,夏夜闷热的风混合着树叶的清爽吹来,拂动两人的发丝,交缠相依。
比比东极小声的呢喃,被风声和树叶相撞声掩盖。
“什么?”
比比东仰头将剩下的酒一并饮下,微挑着眉梢。
“好梦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