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的轰鸣声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,单调,持续,像某种无法摆脱的宿命咏叹调。张真源闭着眼,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马嘉祺的体温,另一边丁程鑫偶尔投来的、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,以及前后排那四道如影随形的注视。
他们像一群押送珍贵货物的保镖,警惕着任何一丝可能的意外。而他是那件货物,被妥善安置,被严密看管,正被运往最终的陈列地。
飞行时间不算太长。当飞机开始下降,穿过云层,舷窗外出现那片标志性的、炫目的蔚蓝时,机舱内那种压抑的兴奋感几乎要实质化。
“看!海!”刘耀文压低声音的惊呼带着雀跃。
宋亚轩也凑到窗边,发出赞叹:“哇!好蓝!”
张真源依旧闭着眼,直到飞机平稳降落在私人跑道上,机身轻微一震,彻底停稳。
机舱门打开,湿热的海风瞬间涌入,带着咸腥的气息和灼人的温度。与之前那个恒温的囚笼,以及飞机上干燥的空气截然不同。这是一种原始的、富有侵略性的气息。
张真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眼。
舷梯下,两排穿着整齐制服的工作人员躬身等候。远处,是茂密的热带植物和隐约可见的白色建筑轮廓。
马嘉祺率先起身,整理了一下西装,然后看向他,伸出手,是一个引导的姿势:“到了。”
张真源没有去碰那只手。他自己解开安全带,站起身。长时间的飞行和药物残留让他脚步有些虚浮,他扶了一下座椅才站稳。
他跟在马嘉祺身后,走下舷梯。热浪扑面而来,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。脚下的水泥跑道被晒得滚烫。
一辆白色的高尔夫球车等候在一旁。他们坐上车,车子无声地滑行,穿过精心修剪的园林,驶向岛屿深处。
沿途所见,极致奢华,也极致私密。看不到其他游客,只有偶尔经过的、礼貌避让的工作人员。这是一个被完全包下来的、与世隔绝的王国。
最终,车子在一栋面朝大海的巨型别墅前停下。别墅设计现代,拥有无敌的海景和私人的白色沙滩。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,美得不真实。
但张真源的视线,却越过那一片蔚蓝,落在远处海天相接的那条线上。那条线,是自由的边界,也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他被带进别墅。内部装修极尽奢华,空间开阔,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海景尽收眼底。但细节处,却透着与之前那个囚笼一脉相承的“安全”设计——窗户是特殊定制的,无法完全打开;阳台的栏杆高且密;所有尖锐的边角都被处理过。
“你的房间在楼上,已经准备好了。”丁程鑫笑着指向旋转楼梯,“先休息一下,晚点我们去试最后一遍流程。”
房间很大,同样是海景房,带着一个宽敞的、被玻璃围起来的露台。床上放着那套最终选定的白色婚礼礼服,旁边是搭配的鞋子和饰品。一切井然有序,等待着主角登场。
张真源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外面那片纯净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水。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海岸,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声音。
很美。
但也……很绝望。
身后传来极轻的敲门声,然后门被推开。贺峻霖端着一杯水走进来,水里漂浮着几片柠檬和薄荷叶。
“喝点水,适应一下湿度。”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,看着张真源站在窗前的背影,语气寻常,“晚上沙滩上有欢迎晚宴,都是自己人,放松点。”
张真源没有回头。
贺峻霖也不在意,笑了笑,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门。
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,和海浪的声音。
张真源缓缓抬起手,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。玻璃映出他苍白模糊的影子,和身后那套刺眼的白色礼服。
明天。
就是明天了。
他收回手,转身,走到床边,没有看那套礼服,而是和衣躺了下去,面朝里,背对着那片诱人而残酷的海景。
闭上眼睛,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在外。
像一具已经躺进棺椁的尸体,安静地等待着,最后的仪式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