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墅底层的医疗室被改造成了临时急救中心,仪器发出单调冰冷的滴答声,与窗外依旧喧嚣的海浪形成残酷对比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,试图掩盖那若有若无的血腥。
张真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,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,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紧闭的、了无生气的眼睛。额角和后脑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包扎,厚厚的纱布缠绕着,像一道屈辱的印记。各种管线从他手臂延伸出来,连接着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。
他看起来脆弱得像一件一碰即碎的琉璃器皿。
马嘉祺、丁程鑫、严浩翔、贺峻霖、刘耀文、宋亚轩,六个人如同六尊失去色彩的雕像,围在病床周围。他们依旧穿着那身沾了血污的白色礼服,与这 sterile 的医疗环境格格不入。没有人说话,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,又像是被抽走了发声的能力。
医生摘下听诊器,面色凝重地转向他们。他是马家高薪聘用的私人医疗团队负责人,见过风浪,此刻却也有些难以启齿。
“撞击造成了严重脑震荡和颅骨骨裂,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区域,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。”医生顿了顿,声音压低,“但是……由于撞击时精神处于极度应激状态,加上本身就有长期情绪压抑的基础,病人启动了极端的自我保护机制。”
丁程鑫猛地抬头,眼睛里布满血丝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他陷入了深度昏迷。”医生吐出的字眼冰冷而残酷,“或者说,是一种……自我封闭。他的大脑拒绝接收外界信号,主动切断了与身体的大部分连接。什么时候能醒,或者说……还能不能醒,取决于他自己的意志,以及……”
医生看了一眼床上毫无反应的人,剩下的话没说出口。
取决于他们是否愿意放手。
但放手?怎么可能。
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。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
宋亚轩的眼泪又开始无声地往下掉,他死死咬着嘴唇,不敢哭出声。刘耀文双目赤红,拳头攥得咯咯响,像是想毁掉什么,却又找不到目标。贺峻霖脸色惨白,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跳动的数据线。严浩翔靠在墙上,低着头,阴影遮住了他全部表情。
马嘉祺站在最前面,离床最近。他脸上和衣襟上的血渍已经干涸,变成暗沉的褐色。他没有看医生,目光始终胶着在张真源毫无生气的脸上。那双向来深邃、掌控一切的眼睛,此刻像是两口被挖空的深井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黑暗。
他没有崩溃,没有嘶吼,甚至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。只是那种极致的、压抑的静默,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胆寒。
过了很久,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暗淡。
马嘉祺终于动了。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,指尖悬在张真源裹着纱布的额头上方,微微颤抖着,却始终没有落下。
他收回手,转过身,面向其他五人。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像是被砂石磨过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重新凝结起来的钢铁意志:
“他不会有事。”
不是祈祷,是宣告。
“他会醒过来。”马嘉祺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苍白或泪痕交错的脸,眼神冰冷而偏执,“无论多久,无论用什么方法。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:
“他只能是我们的。”
“活着是。”
他的视线最后落回病床上,看着那具依靠仪器维持着生命迹象的躯壳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念:
“死了,也是。”
窗外,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。
婚礼的鲜花还未凋谢,幸福的假象已被彻底撕碎。
他们得到了他。
以一种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方式。
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,没有胜利者。
只有一座用偏执、占有和永不醒来的沉睡,共同构筑的、活着的坟墓。
而他们,将永远被困在其中,守着这具没有回应的躯壳,直到时间的尽头。
永恒的拥有,与永恒的失去,在这一刻,达成了最残酷的平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