输液管在指间留下的触感尚未完全消散,那濒临毁灭又强行拉回的瞬间,像一道深刻的烙印,烫在马嘉祺的神经末梢。他站在病床边,俯视着那张依旧平静的睡颜,胸腔里翻涌的不是后怕,而是一种更加黑暗、更加坚硬的决心。
既然无法唤醒,也无法彻底毁灭,那就让这凝固的永恒,成为唯一的真实。
他转身,走向通讯器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:“通知所有人,半小时后,顶层会议室。”
半小时后。
除了必须留守的医疗人员,丁程鑫、刘耀文、宋亚轩、贺峻霖、严浩翔,五人沉默地坐在会议室长桌旁。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他们看着主位上神色冰冷的马嘉祺,心中各有猜测,却无人敢先开口。
马嘉祺没有绕圈子,他直接将那份显示身体机能缓慢衰退的检测报告推到桌子中央。
“都看看。”
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几人传阅着,脸色越来越白。宋亚轩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,刘耀文死死攥着拳头,丁程鑫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贺峻霖垂着眼,严浩翔则盯着报告上的数据,眼神晦暗。
“医生的话,你们都听到了。”马嘉祺的声音打破沉默,像冰块撞击,“真源的身体,等不了太久。”
丁程鑫猛地抬头:“那怎么办?!难道就眼睁睁看着……”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。
“所以,”马嘉祺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脸,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疯狂的笃定,“我们需要一个仪式。”
“一个……让他真正属于我们,永远无法离开的仪式。”
刘耀文愣住:“仪式?什么仪式?婚礼不是已经……”他想起那场染血的未完成,声音戛然而止。
马嘉祺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:“那场不算。那是对外的宣告。而现在这个,是只属于我们七个人的……内部绑定。”
他按下遥控器,会议室一侧的投影幕布亮起,上面出现了一份精心设计的、类似契约的文书草案。标题是花体字的「永恒盟约」。条款细致到令人发指——从身体护理的细则,到探视时间的分配,再到未来任何可能出现的“意外”情况处理,甚至……包括了身后事的安排,要求七人骨灰合葬。
这是一份将张真源从生到死、从身体到名义都彻底瓜分、捆绑的“卖身契”。
“签了它。”马嘉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“用你们的名字,和他‘绑定’在一起。从此,他的存在,由我们七人共同定义,共同负责。”
会议室里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这疯狂的提议震住了。这已经超出了偏执和占有的范畴,这是一种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(即使他现在如同死亡)彻底物化、分割的、令人胆寒的行为。
“马哥……”宋亚轩声音发颤,“这……这太……”
“太什么?”马嘉祺打断他,眼神锐利如刀,“难道你们想看着他一点点消失?还是说,你们对他的‘爱’,不足以让你们签下这份保障他永远留在我们身边的契约?”
他用“爱”字作为武器,堵死了所有退路。
丁程鑫脸色变幻,最终,他像是下定了决心,猛地拿起笔:“我签!”他不能接受张真源以任何形式离开,哪怕是这种病态的、永恒的所有权。
刘耀文看着丁程鑫动了笔,咬了咬牙,也拿起了笔。
贺峻霖沉默片刻,伸出手。
严浩翔最后一个,他的笔尖在纸上悬停最久,最终,还是落下了。
马嘉祺看着五人依次签下名字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。他拿起最后一份空白的契约,走到投影仪前,将纸张放在张真源那只曾微微抽搐过的右手下方。
然后,他握住那只冰凉僵硬的手,蘸取了旁边准备好的、特殊的、无法轻易褪色的印泥,强行掰开手指,在契约的乙方签名处,**摁下了一个鲜红的、属于张真源的指模。
动作粗暴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野蛮。
红印落在雪白的纸上,像一个无声的、血腥的封印。
马嘉祺拿起那份摁了指模的契约,展示给所有人看。他的脸上,是一种混合着疯狂、疲惫和扭曲满足感的复杂神情。
“好了。”
他宣布,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。
“从这一刻起,他彻底是我们的了。”
“生,同衾。”
“死,同穴。”
“永恒不变。”
病房里,张真源依旧安静地沉睡。
阳光灯带模拟着黄昏,光线变得柔和。
一滴眼泪,毫无预兆地,从他紧闭的眼角,缓缓滑落。
渗入鬓角,消失不见。
仿佛只是生理性的湿润。
又像是灵魂在彻底沉沦前,最后一声无声的哀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