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通报萧逸和丽心到了。丽心进来便寻了个椅子坐下,抱怨道:“这典礼真是累死人了,比练一天骑射还累!”
顾辰没接话,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随后进来的萧逸身上。
萧逸走到御案前,停下脚步,在顾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,再次躬身,“臣萧逸,参见陛下。”
“萧逸!”顾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受伤和责备,他从御案后绕出来,走到萧逸面前,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你看丽心,她就不跪我!我们不是兄弟吗?不是该同心同德吗?爹爹的话你都忘了吗?”
他一连串的追问,带着委屈和不解。他本以为萧逸会懂他,会和他一样,努力维系着过去的亲密无间。
萧逸本就因身份骤变而无所适从,心中忐忑不安,此刻被顾辰带着责怪的语气一连串追问,不安瞬间化作了委屈和气闷。他垂着眼,赌气般硬邦邦地回答:“君臣之礼不可废。臣自然是不能和洒脱的公主殿下相比。”
“好,好得很!”顾辰转身走回御案后提起笔,“既然你说君臣,那我就下一道圣旨!”
他铺开明黄的绢帛,像是小时候赌气立字据一样,带着愤怒落笔:“萧逸听旨!”
萧逸身体一僵,依礼跪下:“臣听旨。”
顾辰看着他的模样,更是生气了,笔走龙蛇,气呼呼地写:“以后与朕如同从前相处,违者……”他写到这里顿住了,违者如何?他从来没想过要用皇帝的权威去惩罚萧逸。憋了好半天,他最终赌气一般落下孩子气的话:“违者……朕不高兴!”
写罢,他拿起桌角的玉玺,就要往下盖。若是从前,萧逸早就该跳起来抢他的玉玺,笑他胡闹了。
可这次,身后毫无动静。
顾辰的心更沉了,愤怒之余夹杂着更多的慌乱和失望。他重重地将玉玺盖了下去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他拿起那道荒唐的圣旨,转身塞进跪着的萧逸手里,气鼓鼓地看着他,就等着他像过去一样,跳起来说“你这写的什么玩意”,然后两人吵吵嚷嚷,最后笑着把这张纸撕掉,一切如旧。
可萧逸面对这玩笑般的圣旨,只是双手接过,随即叩首下去,声音平稳无波:“臣……遵旨。谢陛下恩典。”
顾辰彻底愣住了。他没想到会这样。
“萧逸,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萧逸却已经站起身,毕恭毕敬地垂着眼,故意气他般说道:“陛下若无其他吩咐,臣先行告退。”
说完,他恭敬地作揖,然后,转身,一步步退出了御书房。任凭顾辰在后面如何叫他的名字,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,身影决绝地消失在门外。
御书房内只剩下顾辰和一旁托着下巴看完全程的丽心。
顾辰呆呆地站在原地,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塞圣旨时的触感,而明黄的绢帛,已经被萧逸带走。
丽心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:“蠢死了。”
顾辰猛地看向她,眼中充满了迷茫和受伤。
丽心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:“你们两个,真是笨得可以。走了,闷死了。”
御书房彻底安静下来。顾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沉重的玉玺,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,那座龙椅,是如何轻易地就能将最亲密的人,推远到天涯。
“陛下,宰相苏烬求见。”宫人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顾辰深吸一口气,将玉玺放回原处,努力平复心绪:“进来吧。”
苏烬缓步而入,身着朝服,神情肃穆。
“臣参见陛下。”
“苏卿请起。”
苏烬直起身,“明日早朝,臣已拟好奏事顺序,特来请陛下过目。”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。
顾辰接过,心中一片烦乱。他放下文书,看向始终垂首的苏烬:“苏卿,我有一事请教。”
“陛下请讲。”
“若有一人从前与你亲密无间,如今却因身份转变而疏远,该如何是好?”
苏烬沉默片刻,声音平稳无波:“礼,天下之序。陛下为君,他人为臣,君臣之分,本就是天地伦常。疏远非为不敬,实为守礼。”
顾辰眼中的光暗淡下去,勉强笑了笑:“苏卿说的是。奏事顺序我看过了,就按这个来吧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苏烬躬身,“若陛下无其他吩咐,臣先行告退。”
自那日荒唐的圣旨事件后,萧逸对待顾辰的态度彻底定型在了“臣子”的位置上,顾辰努力地想挽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