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密访谈

次月，苏烬再次轻车简从来到城郊田舍。他在篱笆外顿了顿，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“来了？”顾辰抬头抹汗，“正好，丽心刚念叨新茶下来，让你赶上了。”

丽心挑眉笑：“我们这粗茶，可比不上宫里的，但别有韵味。”

萧逸放下菜篮，温和一笑，进屋端茶具：“坐下歇歇吧。”

看着苏烬挺直的背影，顾辰忽然笑：“对了，现在你该不用愁给人按摩劳累了吧？”

苏烬脚步一顿：“他们哪敢。只是……我总觉得，他们对我心下不服，私下常说不知你现在如何了。”

“你想多了，”顾辰放下茶壶，“他们不是不服，是想念我这个朋友。”

“我问过他们是否不满，”苏烬蹙眉，“他们皆垂首说‘臣不敢妄议，陛下圣明’。若心中无芥蒂，何至如此？”

“哎呀！”丽心扶额，“你动不动就君威、依律该罚，他们哪敢说真心话！和你说一句陛下圣明已经不错了！”

顾辰无奈地笑笑，“别听丽心说得那么夸张。不过，苏烬，你若真想知道他们最真实的想法，我或许有个法子可以帮你问到。”

苏烬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：“什么法子？”

“但你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。”顾辰直视着他，“第一，必须保密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是你要我去问的。第二，也是最重要的，无论你听到什么，绝不能以此作为日后惩戒他们的依据！这些只是朋友间的私房话、玩笑话，是信任我才说的，做不得数，更不该成为任何罪证。你能答应吗？”

苏烬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，郑重颔首：“我答应。惩罚必依公法明条，岂能因个人好恶与言语而定？我只是想听听他们的真心话。”

顾辰笑了：“好，我信你。其实，我们也挺想他们的，正好借此机会见一见。明日我们就进城一趟。”

丽心立刻欢呼起来：“太好了！可以去找他们比箭了！”

萧逸也微笑着点头。

苏烬看着他们三人雀跃的样子，眼神复杂，低声道：“那我……明日便不回宫了，就说是……微服私访。”

于是，一个“秘密计划”就此定下。

翌日，阳光正好。顾辰、丽心、萧逸三人穿着寻常布衣，熟门熟路地走向宫门。守卫的侍卫见到他们，先是猛地一愣，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，结结巴巴地：“你们……你们回来了？”

顾辰笑了笑：“嗯，还得麻烦帮忙通传一声。”

士兵激动地点头，一人快步跑进去通报。

不过片刻，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便从宫门内由远及近。

“顾辰！真的是你们！”沈澈第一个冲到面前，上下打量着顾辰，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，“好家伙！种地去了？看着结实了不少！”

江澜眼圈瞬间就红了，她一把拉住顾辰的衣袖，“你还知道回来看看！我们还以为……你把我们忘了呢！”她说着，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。

穆白脸上带着克制却真挚的笑容，声音有些微哑：“你们看着很好，我们……我们就放心了。”

其他官员也围了上来问候着，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，宫门口一时热闹非凡。

丽心叉着腰，笑道：“喂喂喂！你们眼里就只有顾辰吗？我和萧逸两个活人站这儿呢！”

萧逸也笑着摇头：“看来我们是不受欢迎了。”

众人这才反应过来，又是一阵笑闹，纷纷向丽心和萧逸问好。

沈澈凑到丽心面前：“哪能啊，这风采，穿粗布衣裳也盖不住！就是不知道箭术退步没有？”

“你想试试？”丽心挑眉，做了个拉弓的手势，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。

沈澈揽住顾辰的肩膀：“走！别在这太阳底下站着了！去里面凉快地方说话！”

一行人浩浩荡荡，却并不依官阶品级，而是自然而然地簇拥着顾辰三人，默契地来到了过去常聚的御花园凉亭附近。

沈澈抢着给顾辰倒茶，“快尝尝，这还是你以前喜欢的味道，看看外面的粗茶喝惯了，还习不习惯这宫里的滋味？”

顾辰接过，喝了一口，笑道：“各有各的好。外面的茶喝的是自在，这里的茶喝的是回忆。”

江澜挽着旁边女官的胳膊，看着顾辰：“你们在外面过得怎么样？肯定比在这里有趣多了吧？我们都好奇死了。”

顾辰笑了笑，捡种田打猎的趣事说，逗得大家大笑。丽心还添油加醋说顾辰第一次下地的笨样，引来顾辰抗议和更多笑声，萧逸也偶尔插话。

说笑一阵，顾辰拿起一块糕点，随意问：“别光说我们，你们在朝中顺利吗？当今陛下是不是很严肃？”

这话一出，热闹的气氛凝滞一瞬。大家互看一眼，笑容收敛些，却没害怕回避——问话的是他们完全信任的顾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