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聚

一位官员叹气开口：“我们兢兢业业，为了理想责任，不敢懈怠。”

“只是与苏陛下之间，只剩冰冷的公务往来了。”

“不过我们彼此倒更亲近团结，不然日子真要冷透了。”

“苏陛下公平公正、勤政爱民，是治国的好皇帝。”

“就是太严了，全依律法。我们都敬重他，但也只剩下敬重了。”

“何止严，简直是冰山嘛！上次我不过看他劳累，想关心一句，建议他喝点菊杞茶，就……被罚了二十杖。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呢。”沈澈夸张地龇牙咧嘴，引来几声无奈的低笑，“那可比我们当年跟你开的玩笑小得多了！顾辰，要是你，你会因为我这么句话就打我吗？”

江澜立刻附和：“还有我，我上次为沈澈求情，也跟着挨了三十杖！顾辰，你舍得让我因为这挨板子吗？”

穆白神色复杂：“我母亲病重时算错河道预算，苏陛下没容我解释完就罚了。我知道陛下只是依律行事，可就是觉得委屈。顾辰，若换做是你，也会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吗？”

顾辰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耐心听着他们一句句的抱怨。他放下手中的糕点，微笑着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双臂。轻声说了句：“来。”

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众人眼眶一酸，上前让他轻轻拥抱、拍背。

“好了，知道你们受委屈了，也疼了。这些如果的问题，其实不需要问。五年来和你们相处的每一天，我的行动，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？”

众人看着他，默默点头。

顾辰笑了笑，“苏陛下就是太重礼法和律条了，觉得亲近和玩笑会损害这些。不过呢，我们也有该反思的地方。穆白，你关心母亲和在意公务是好，但不该勉强自己在心急如焚的情况下去处理公务。江澜那次，不就已经是一个警示了吗？江澜，关心同僚是好，但是苏陛下只认法律，你是不是自己撞枪口呀？还有沈澈，”他看向最跳脱的那个，“你呀，就是学不会看眼色。他都明确警告过了，你还试了第二次？嗯……这顿板子，挨得也不算完全冤吧？玩笑也要看对象，对不对？”

他语气诙谐，只有朋友间坦诚的劝诫。众人听着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。

“好了好了，都别耷拉着脑袋了。苏陛下他不是故意要折辱你们，就是个古板性子，没有我好说话，对吧？”顾辰冲大家眨眨眼，逗得众人笑起来。

【系统提示：进度完成百分之七十五。即使不当皇帝，依然有无数人信任。】

夕阳西下，顾辰三人告辞，众人依依不舍地送到宫门。

夜色浓时，苏烬一身常服来见。

“进来吧，茶还温着。”顾辰抬起头。

苏烬默默走进来，在石凳上坐下。丽心他倒了一碗茶，萧逸安静地坐在一旁。

短暂的沉默后，苏烬先开了口，“你们……今天玩得很开心吧。”

“是啊，”顾辰笑了笑，“见了老朋友，怎么能不开心？他们也很想我们。”

“那他们，说什么了吗？”苏烬问的小心翼翼。

顾辰将这一切，几乎原封不动地都娓娓道给了烬听。

“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，毕竟对我，他们从不说违心话。”

苏烬听着，闻及认可时嘴角微扬，听到委屈抱怨时，眼中光亮又黯淡下去。

顾辰温声道：“苏烬，其实我们……不，你的每一个官员都很好，如果以后他们偶尔犯了一些并非原则性的小错，你能不能也多担待一点？法律之下，也应该容得下一点人情的温度，你说呢？”

苏烬几乎是立刻摇头，“我知道他们很好。但赏罚必须分明！律法不容破坏，君威不可亵渎！没有情面可讲！”

顾辰轻轻叹了口气，拿起茶壶给他重新斟了一杯热茶：“罢了。你有你的道，喝茶吧。”

苏烬接过茶杯，却没有喝，“顾辰，我本非嗜好惩罚之人，我……亦不愿见到刑加于身。可律法如此……我也觉孤寂，难听真心话。下次你能否传我心意，让他们知我非恶意，别远离我？”

顾辰缓缓摇头，“苏烬，我不能替你传这个话。我若说了，他们一定会相信，更会感动理解。可你说的与做的矛盾，会让他们更加困惑。你真想亲近，得自己放下身段——哪怕听一句玩笑、容一次情。哪怕不能容情，至少耐心听他们说完缘由，事后以朋友的身份亲自去看看他们。其实，他们每个人都很重感情。是你，一次次亲手推开了他们。”

苏烬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，“不可能。我不是你。公务是公务，君就是君。法不容情，既然结果既定，解释就是影响效率。事后探望，更是于礼不合。”话音落下，自己也怔了一下。

顾辰将一杯新沏的茶推到他面前：“苏烬，他们是我的朋友，你也是。若是累了，便来我这里喝碗茶。”

苏烬默然良久，端起了那杯茶。

那日后，苏烬仍一丝不苟履职，虽羡慕顾辰的温暖，却不破心中秩序。唯孤寂难消，每月会抽一日去郊外田舍。顾辰三人则会在苏烬来访次日，照例回宫一日，与旧友相聚玩闹。而这一日，苏烬也总会默契“微服私访”，整日不归。

这份默契悄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，直到茉莉花灯节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