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百年前的某个深冬。 朔风凛冽,卷着鹅毛大雪,将连绵的山峦染成一片死寂的纯白。万物凋零,生机仿佛都被冻结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。
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深山谷中,积雪几乎淹没了所有路径。然而,就在这极致的严寒与寂静里,却有一抹微弱的灵光在风雪中顽强地闪烁。
那是一株生长在背风岩石下的蕙兰。她的叶片被冰雪覆盖,却依旧挺立,叶片中心,一点淡绿色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,明灭不定,散发出极其微弱的、带着清香的生机。她已初开灵智,能模糊感知外界,但这百年难遇的极寒天气,正在一点点吞噬她苦修积攒的微薄道行和本源精气。若无意外,她的灵性将在今夜被彻底冻毙,徒留一具枯槁的植株。
风雪愈发狂暴,那点绿光越来越暗淡,意识也逐渐模糊……
就在这时,一道白色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入山谷。
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,毛色在雪光映照下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,唯有那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,闪烁着紫金色的、洞悉世事的幽光。它步履轻盈,踏雪无痕,仿佛这酷寒天气对它毫无影响。
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,鼻尖微动,最终,那紫金色的眼眸定格在了岩石下那株即将湮灭的蕙兰上。
白狐踱步上前,低下头,好奇地打量着这株在绝境中仍挣扎求生的灵植。它能看到那几乎要消散的灵光,能闻到那缕清雅却即将断绝的香气。
它歪了歪头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……兴味。在这等绝地,竟还有如此弱小的生灵在坚持?
风雪更急了,蕙兰的最后一点灵光开始剧烈摇曳,如同叹息般即将熄灭。
白狐似乎做出了决定。它微微张口,吐出一颗龙眼大小、散发着柔和白光与暖意的内丹。内丹缓缓悬浮到蕙兰上方,柔和而精纯的妖力如同温暖的雨露,丝丝缕缕地洒落,将那株小小的兰花笼罩其中。
奇迹发生了。
覆盖在叶片上的冰雪开始消融,那即将消散的淡绿色灵光像是被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,迅速变得稳定、明亮起来。原本被冻得僵硬的叶片也重新舒展开,甚至变得更加翠绿欲滴,那清雅的香气也重新变得清晰。
蕙兰那模糊的意识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力量包裹了自己,如同寒冬里拥抱了一轮小小的太阳,不仅驱散了致命的严寒,更滋润着她枯竭的本源。她本能地吸收着这精纯的能量,灵台逐渐清明。
不知过了多久,风雪渐歇。
白狐收回内丹,再次看了那株已然焕发生机、灵光盎然的兰花一眼,那双紫金色的狐狸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。随即,它转身,身影一闪,便消失在重新落下的雪幕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山谷再次恢复寂静,但不同的是,那株岩石下的蕙兰,已然度过了死劫。她的灵光稳固,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盛了几分。叶片微微摇曳,仿佛在向那离去的白色身影无声地道谢。
她记住了那股温暖强大的气息,记住了那双独特的紫金色眼眸。
……
时光荏苒,冬去春来,山谷再次被绿色覆盖。
那株蕙兰得益于那个雪夜获得的妖力滋养,修行进度快了许多。她终于能够初步凝聚神识,感知的范围也更广了。
她看到那只白狐偶尔会出现在山谷附近,有时是原形,优雅地踱步;有时则会化作一个身着白衣、容颜绝世、嘴角总噙着一抹慵懒笑意的男子。他有时会坐在远处的山崖上,对着月亮饮酒;有时则会随手赶走一些试图靠近她这片区域的、带有恶意的精怪。
他从未再靠近她,也从未与她交流,仿佛那个雪夜的出手相助只是一时兴起,过后便忘了。
但她却无法忘记。
她默默修炼,努力汲取日月精华,心里存着一个模糊的念头:希望有朝一日,能真正化形成人,亲口向那位大人道一声谢。
春去秋来,不知又过了多少年。
她的修为日渐深厚,终于迎来了化形之劫。
劫雷落下,对于她这样根基不算深厚的花草精怪而言,无疑是九死一生。她奋力抵抗,却被天雷劈得灵体涣散,原身焦黑大半,眼看就要形神俱灭。
就在她意识即将消散之际,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再次如同天神般降临。
依旧是那般慵懒随意的姿态,甚至脸上还带着点“真麻烦”的神情,但他出手却毫不含糊。一道柔和却强大的结界撑开,为她挡下了最后、也是最致命的一道劫雷。
劫云散去,她奄奄一息,灵体脆弱得随时可能消散。
白衣男子走到她焦黑的原身前,叹了口气,指尖凝聚起精纯的生机之力,点在她的根系上。
“啧,真是脆弱。”他低声抱怨了一句,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嫌弃,反而有些无奈,“罢了,帮人帮到底。”
在他的帮助下,她破损的灵体终于稳定下来,并且开始向着人形凝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