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姐姐？

接下来的几天，凌一谨记胡遇的告诫，行事愈发低调。他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，即便带客户看房，也尽量选择白天、人多的地段，并且下意识地会留意周围环境。

然而，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。

这感觉不同于之前那种来自暗处、充满恶意的注视，反而带着一种笨拙的、好奇的、甚至有点……小心翼翼的意味？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，但那气息很微弱，时断时续，像个蹩脚的跟踪者。

起初凌一高度警惕，以为是“容器”搜寻者找上门了。但几次试探性的反跟踪和观察后，他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。

跟踪他的，好像是个……小妖？

而且是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小妖。

凌一几次用眼角余光瞥见的身影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人类少年模样的家伙，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睛很大，眼神里透着一种清澈的……愚蠢和固执？他躲藏的技术烂得要命，不是被路灯杆挡住一半身体，就是假装看报纸却把报纸拿反了，偶尔还会因为跟得太近差点撞到凌一背上。

更让凌一无语的是，有一次他故意走进一家便利店，那小妖居然也跟了进来，假装挑选商品，结果目光一直黏在凌一身上，手里拿着的是一条粉红色裙子却浑然不觉。

凌一：“……” 他几乎可以肯定，这小妖脑子可能不太灵光。

但奇怪的是，这小妖身上的气息虽然微弱，却透着一股罕见的纯正和……浩然之气？不像邪修，反而有点像那种常年受香火供奉、心思纯净的小地祇或者精灵，但又有些不同。

凌一决定不再陪他玩躲猫猫。在一个拐角处，他猛地转身，直接堵住了那个手忙脚乱想要躲藏的小妖。

“你为什么跟着我？”凌一直接问道，语气平静。

那小妖吓了一跳，像只受惊的兔子，手里的辣椒酱差点掉地上。他脸涨得通红，手足无措地看着凌一，大眼睛里满是慌乱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我、我我没跟着你……我、我路过！”

“你从城东跟到城西，路过整整一个下午？”凌一挑眉。

小妖噎住了，低下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，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，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和……炽热？“你、你身上有龙姐姐的气息！虽然很淡很淡，但我不会闻错的！”

龙姐姐？ 凌一一愣，他什么时候接触过龙？难道是……

他猛地想起河伯冯先生！冯先生是水神，其本源力量与龙族确有相通之处！难道是因为他使用了避水，又帮冯先生找回了玉璧，所以沾染上了一丝极淡的、属于高阶水灵的神力气息？而这小妖误以为是“龙姐姐”？

见凌一不说话，小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，激动地说：“龙姐姐是好人！她帮过我们很多！你身上有她的气息，你肯定也是好人！你最近是不是见过她？你知道她在哪里吗？或者……你知道‘容器’在哪里吗？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，但是你肯定不是‘容器’我看到你帮了好多好多妖。龙姐姐一直在找那个‘容器’，她说那很重要，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危！我们要帮她！”

小妖的话语颠三倒四，逻辑混乱，但凌一听明白了。

这是一个将某位“龙姐姐”视为偶像和恩人，并且坚信她在做正义之事的小妖。他不知用什么方法，从自己身上误嗅到了类似那位“龙姐姐”的气息，于是认定自己是“好人”，并且可能知道“容器”的下落，想通过自己来帮助他心目中的“正义使者”。

一种荒谬又可怜的感觉涌上凌一心头。

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妖，他眼神里的纯粹和热忱不似作假，他是真心相信自己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。可他根本不知道，他所以为的“正义”，背后可能隐藏着多么残酷的真相。他口中的“龙姐姐”，极可能就是搜寻“容器”的势力之一！

“我不认识你的龙姐姐。”凌一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，冷静地否认，“我也不知道什么‘容器’。你找错人了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小妖固执地摇头，“你的气息不会错的！而且绝对有龙姐姐的力量味道！你一定接触过和她同源的力量！求求你了，告诉我吧！龙姐姐说找到‘容器’是为了保护他，避免他被坏人利用！”

为了保护？避免被利用？ 凌一心中冷笑。如果真是为了保护，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地暗中搜寻？胡遇和那条匿名短信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。

他看着小妖那双充满期盼和信任的眼睛，忽然有些不忍心戳破他虚幻的信念。但更不能被他缠上。

“你真的找错人了。”凌一语气放缓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我只是个普通的中介，帮客户找房子的。你说的这些，我完全听不懂。不要再跟着我了，否则……”他顿了顿，释放出一丝体内那“古老杂乱却又纯粹”的气息威压。

那小妖果然被这股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威压吓得后退了一步，脸上露出惊惧和困惑交织的表情，似乎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“好人”身上会有这么可怕又复杂的气息，完全没往他是“容器”的方向想

凌一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开。

走了很远，他回头看去，那个小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方向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，显得格外可怜又无助。

凌一叹了口气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
这是一个被利用的、迷失在虚假正义中的可怜家伙。他的力量或许在某些方面有特殊之处，但心智却单纯得可笑。

而这样的“棋子”，在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。

风雨欲来之感，愈发强烈了。

那个隐藏在“正义”面具下的“龙姐姐”，又究竟是何方神圣？她寻找“容器”的真正目的，到底是什么？

凌一握紧了拳，感觉到自己正被一步步拖入一个越来越深的泥潭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