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作

墨言处理完现场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，端着茶杯离开了。巷子里只剩下凌一和蓝尧，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余波和一丝血腥味。

蓝尧拍了拍衣服上的灰，又变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。“吓到了吧，凌哥？墟市周边就这样，不太平。不过有墨哥出手，这几个小杂鱼算是废了。”

凌一没接话，他还在消化刚才的冲击。墨言的强大，胡遇的远程感知，还有蓝尧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保护。这一切都表明，“三界不动产”和他这位“朋友”，都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
“他们为什么动手？”凌一直接问，“因为那个陶罐？还是因为别的？”

蓝尧收敛了笑容，踢了踢脚边一块石子：“陶罐只是个引子。潜渊阁那帮人，鼻子比狗还灵。他们可能已经怀疑上你了，这次是试探，也是警告。如果我不在，或者你反应慢点，他们可能就直接把你‘请’走了。”

“请走？做什么？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蓝尧耸耸肩，语气带着嘲讽，“研究、拷问、或者干脆当成某种‘材料’？潜渊阁做事，向来不择手段。”

凌一感到一阵寒意。他沉默片刻，抬起头，直视蓝尧：“蓝尧，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你知道我身体有问题，对吧？不是冯先生那种水息，是更根本的问题。”

蓝尧没否认，他看着凌一，眼神复杂：“嗯。第一次在墟市见到你，我就感觉到了。你身上的气息……很特别，很乱，但又奇异地维持着平衡。像一锅被强行摁住沸腾的滚水。

这个比喻很贴切。凌一深吸一口气：“那你知道这‘乱’是怎么来的吗？或者说，我到底是什么？”

蓝尧摇了摇头，这次很肯定：“我不知道具体来源。这种手法……我没见过。但我能感觉到，它不属于你，是外来的，被强行‘种’进去的。至于你是什么？”他顿了顿，认真地说，“你就是凌一，一个倒霉催的、被卷进麻烦里的普通人……至少以前是。”

以前是。凌一咀嚼着这三个字。

“那你的故人……”凌一试探着问，“他也和我一样？”

蓝尧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带着痛楚：“不一样。他的情况……更糟。他是天生的容器，被很多人盯上。我没能护住他。”他猛地攥紧了拳头，指节发白。

天生的容器？凌一捕捉到这个关键词。所以自己这种，是后天的“人造容器”？

“蓝尧，”凌一下定决心，“我想弄清楚我身上的事，想控制住这股力量。我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。你需要我做什么？或者说，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？”

这是摊牌，也是寻求有限度的合作。他无法完全信任蓝尧，但他需要借助蓝尧的信息和渠道。

蓝尧看着凌一，看了很久，似乎在评估他的决心和风险。最后，他叹了口气：“凌一，你这是在玩火。知道得越多，陷得越深。”

“我不知道，就会像今天一样，死得不明不白。”凌一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
蓝尧妥协了：“好吧。我可以帮你。但我有底线。第一，我不会直接帮你对抗潜渊阁或者其他大势力，那是以卵击石，会连累我的家族。第二，关于你身体的秘密，我能提供的线索有限，很多需要你自己去查，我只能保证我给你的信息是真的。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任何时候，保命第一，别逞强。”

“可以。”凌一点头。这些条件很合理，甚至可以说是为他着想。

“至于我需要你做什么……”蓝尧摸了摸下巴，“暂时没有。硬要说的话，就是好好活着，别变成我那个故人那样。如果……如果你以后真的能掌控你身上的力量，变得足够强大，或许有一天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。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。”

一个未来的、未指定的承诺。这反而让凌一更放心了些。

“成交。”凌一伸出手。

蓝尧看着他，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、带着点释然的笑容，握住了他的手：“成交。”

一种脆弱的、基于共同利益和某种移情作用的同盟，在此刻初步达成。

“那接下来第一步，”凌一问道，“我该怎么做？”

“第一步，”蓝尧松开手，表情严肃起来，“你得先学会完全隐藏你的气息。你现在就像个黑夜里的小灯泡，稍微有点道行的都能感觉到不对劲。胡老板应该教过你一些基础法门，但不够。我家里有套收敛气息的秘法，比较偏门，但效果不错，适合你这种情况。明天我抄录给你。”

“第二步，你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住。你那出租屋跟纸糊的一样。我知道有个地方，是个废弃的土地庙，虽然破旧，但残留的香火愿力能形成天然屏障，干扰很多窥探法术。我可以帮你布置一下，暂时落脚。”

“第三步，”蓝尧看着凌一的眼睛，“你得开始有意识地熟悉和引导你体内的力量，哪怕只是一丝丝。不能总是等它自己爆发。这很危险，但必须做。我可以陪你练，但主要靠你自己摸索。记住，循序渐进，绝对不能急！”

计划清晰而务实。凌一点头，将这些记在心里。

就在这时，凌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“三界通”的提示。他拿出来一看，是一条新的客户预约，但客户名称和需求栏却是一片空白，只有一行鲜红的、如同血字般的备注：

【我知道你在找什么。明晚子时，烂尾楼顶，一个人来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