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夜萧彻亲临威慑之后,苏芷在静心苑的日子,表面愈发平静,内里却绷紧了一根弦。
她更加谨小慎微,每日里读书、莳花、做些小手工,偶尔改良一下食谱,绝口不再提任何可能引人联想的话题。
对周嬷嬷和苑中下人,她态度温和,赏赐也恰到好处,既不显得刻意拉拢,也维持着基本的体面与距离。
(苟住,一定要苟住!大佬现在只是暂时容忍我这个“精神异常”的有用工具人,绝不能飘!)
周嬷嬷对她的监视似乎并未放松,但态度却隐约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。
不再仅仅是审视和汇报,偶尔会在苏芷成功做出某样新奇吃食或香膏时,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,甚至在她教导丫鬟识字时,会默许春杏也在旁听一会儿。
(这是……默认了我的小打小闹?还是觉得这些无伤大雅,甚至……有点意思?)
苏芷不敢确定,但乐见其成。她需要这点有限的空间来喘息和积蓄力量。
花圃里的薄荷和紫苏长势喜人,采摘晾干后,她试着配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花草茶。
其中一款薄荷混合了少量干桂花和橘皮的茶饮,气味清冽提神,连周嬷嬷尝过后,都微微颔首表示不错。
苏芷便大着胆子,将配方和改进后的制作方法誊抄了一份,托周嬷嬷“若觉得尚可,或可呈予王爷品评,聊表心意”。
她没指望萧彻会真的喝,这只是一种姿态,表明她时刻记得自己的“本分”和“感恩”。
让她意外的是,几天后,周嬷嬷带来了一句口信:“王爷说,茶尚可。”
简简单单三个字,却让苏芷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,甚至隐隐有一丝雀跃。(大佬给好评了!虽然只是“尚可”,但没否定就是肯定!)
这小小的“成功”给了苏芷更多信心。她开始将更多精力放在“经营”上。她利用采买来的普通白芷、丁香等药材,研磨成粉,混合少量她自己提炼的、味道清淡的花油,制作驱蚊避虫的香囊。
又用棉布和晒干的香草做了几个安神枕。
这些东西成本低廉,制作简单,但胜在实用。她将一部分送给周嬷嬷和苑中下人,一部分留着自用,甚至开始琢磨,如果以后有机会,是否能将这些小东西稍微包装一下,作为不起眼的礼物送人,或者……换取一点点微薄的收入?
(不能总指望那份死工资,得有点私房钱才有安全感啊!)
她的这些举动,自然都落在了暗处眼睛的注视下。
摄政王府书房。
萧彻听着暗卫的汇报,当听到苏芷试图计算香囊成本,并嘀咕着“不知能不能卖几个铜板”时,他翻阅公文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(倒是……锲而不舍。)
贪财这一点,她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,甚至带着点……蠢蠢的执着。与他见过的那些或清高、或贪婪的贵女截然不同。
“她近日可有异常接触?或提及异常之事?”萧彻问。
“并无。苏氏日常极为规律,所接触之人仅限于苑内。言行亦无逾越。”暗卫答道,“只是……属下发现,她似乎对银钱数目颇为敏感,计算速度异于常人,所用方法……颇为古怪,并非珠算或筹算。”
又是那种格格不入的细节。萧彻眸色微沉。
“继续盯着。”
“是。”
暗卫退下后,萧彻拿起桌角那份关于苏芷“未死毒酒”的调查报告。
上面记载与苏芷所言大致吻合,当日她确实被南宫辰赐下毒酒,昏迷后被丢入冷月苑,次日被发现尚有气息,形同疯癫。直到……他入宫那日,她突然“清醒”,并拼死拦驾。
时间点卡得如此之巧?死而复生?性情大变?还有那些零碎的“预知”和古怪的言行……
萧彻指尖敲击着桌面。他从不信巧合。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联。
或许,他该给她一点小小的“考验”,看看她这“预知”能力,究竟能到什么程度,又是否……可控。
静心苑内,苏芷对此一无所知。她正对着自己计算出的、可怜巴巴的“潜在利润”叹了口气。
(唉,任重道远啊。还是先想想晚上让小厨房做点什么好吃的吧……)
她伸了个懒腰,走到窗边,看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景象。阳光正好,微风拂面,带来花草的清香。
这暂时的安宁如同镜花水月,她知道水下潜藏着无数暗流。但她已经不再是刚穿越来时那个惊慌失措、只能等死的苏芷了。
她有了一个虽不自由但安全的容身之所,有了一点可以自己支配的微薄资源,更重要的是,她在萧彻那里,初步建立了“有用”的形象。
虽然前路依旧吉凶未卜,但至少,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在绝境中挣扎。
她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,眼神渐渐坚定。
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,她都要努力活下去,并且,要活得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