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彻送来的那套袖珍算筹，像是一把钥匙，微妙地改变了苏芷在静心苑的“经营”模式。
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鼓捣花草茶和辣酱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整个别院的日常运作。周嬷嬷送来的账册，以前她只是随便翻翻，现在却开始拿着算筹，对着上面的数字较劲。
（嗯……食材采购支出占比偏高，尤其是时令鲜果……布匹用量也超了，做那么多新衣服干嘛？我又不出门走秀……照明用的蜡烛和灯油，这消耗速度有点离谱啊，难道下人晚上都秉烛夜游？）
她越算越觉得不对劲。这别院的日常开销，虽然走的都是萧彻的公账，但明显存在不少可以优化的空间。倒不一定是有人中饱私囊（周嬷嬷看着就不像），更可能是缺乏有效的管理和规划，导致了许多不必要的浪费。
（这不就是典型的粗放式管理吗？效率低下，资源浪费！）
现代社畜的DNA动了。苏芷仿佛回到了当年被KPI和优化流程支配的“美好”时光。一个大胆（或者说作死）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——她要给静心苑来一场“绩效改革”！
说干就干。她找来小禾和春杏当助手，开始“调研”。她让两个丫鬟偷偷记录下各处灯烛点燃和熄灭的时间，统计每日食材的实际消耗与剩余，甚至观察仆役们的工作内容和效率。
几天后，她拿着一叠写满歪歪扭扭数字和符号（她习惯性用了些阿拉伯数字和简易图表）的纸张，找到了周嬷嬷。
周嬷嬷看着那叠“天书”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：“王妃这是……？”
“嬷嬷，”苏芷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微笑（试图模仿前世领导画大饼时的样子），“我这几日看了看账册，又观察了一下苑中情况，发现咱们静心苑在很多方面，或许可以……更优化一些。”
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她的“改革方案”：
“您看啊，比如这灯烛。各房各院统一亥时熄灯太死板。像厨房、库房这些地方，亥时后基本无人使用，可以提前熄灯。而守夜的仆役，其实不需要整夜点着大蜡烛，可以用小油灯，或者集中在几个固定点位照明，这样能省下不少灯油钱……”
“还有食材采购。时令鲜果价格浮动大，我们可以固定几家信誉好的供应商，签订长期契约，锁定价格。一些耐储存的干货可以适当多备，减少频繁采购的人力物力……”
“另外，我觉得可以给下人们定个……嗯，‘工作标准’？比如负责打扫的，规定每天必须清扫哪些区域，达到什么标准。负责花草的，要保证成活率……做得好呢，月底可以额外给点奖励，比如多发几个铜板，或者赏点我做的香囊、肉酱什么的。做得不好，当然也要有点小惩罚……”
她甚至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：“我觉得大家可以轮流值班，负责监督这些标准的执行，这样既公平，也能让每个人都有参与感……”
周嬷嬷听得目瞪口呆。她活了大半辈子，在王府见过各种主子，有宽厚的，有严苛的，有不管事的，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……要把下人当官员一样考核，还要搞什么“轮流值班”、“参与感”的主子！
这苏王妃，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？
“王妃……这……于礼不合吧？”周嬷嬷试图委婉地反对，“下人们各司其职，自有章法……”
“嬷嬷，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嘛！”苏芷试图用现代管理学洗脑，“您想啊，这样不仅能省下钱来，把事情做得更好，还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！咱们静心苑好了，王爷知道了，不也脸上有光吗？这说明他老人家治理有方，连一个别院都管理得井井有条，充满活力！”
她巧妙地把“绩效改革”和萧彻的“脸面”挂钩了。
周嬷嬷沉默了。她看着苏芷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，以及那叠写满奇怪符号的纸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位王妃，行事荒诞不经，但仔细想想她说的……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？尤其是省钱和把事情做得更好这两点，确实戳中了管家的心坎。
而且，她最后抬出了王爷……周嬷嬷不敢擅专。
“王妃的想法……老奴明白了。”周嬷嬷斟酌着措辞，“此事关系不小，容老奴……细细思量，并需禀报王爷知晓。”
（果然要上报！我就知道！）
苏芷心里咯噔一下，但面上依旧镇定：“应该的，应该的！嬷嬷尽管去禀报，我这也是为了王府开源节流，提升效率嘛！”
她知道自己又在钢丝上跳了一步。萧彻会怎么看待她这番“胡闹”？是会觉得她不安分，还是……会觉得她这种“算计”有点意思？
消息传到摄政王府，萧彻看着暗卫呈上的、那张画着奇怪图表（饼状图？）和夹杂着怪异数字的“静心苑优化建议书”，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。
他的指尖划过那个被苏芷标注为“潜在节约30%”的灯油项，又看了看那个“轮流值班监督”的提议，最终，目光落在最后那句“提升别院整体活力与效率，彰显王爷治下有方”上。
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女人说这话时，那副一本正经又带着点小狡黠的模样。
“呵。”一声极轻的、意味不明的笑从他喉间溢出。
“告诉周嬷嬷，”他放下那张纸，语气平淡无波，“静心苑一应内部事务，既交由苏氏打理，便由她自行决断。只需将改动细则与结果，定期上报即可。”
他倒要看看，她这套闻所未闻的“管理方法”，能把那个小小的静心苑，折腾成什么样子。
得到“准奏”的苏芷，欣喜若狂！
（大佬居然同意了！他果然是个注重效率和结果的人！）
她立刻摩拳擦掌，在周嬷嬷复杂目光的注视下，开始了她的“静心苑绩效改革试点工作”。
一时间，静心苑的下人们发现，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熄灯时间不再一刀切，采购的品类和频率有了新规定，每个人每天要做什么、做到什么程度都被明确下来，甚至还要接受“同事”的检查和评分……
起初，自然是怨声载道，人心惶惶。但当月底，几个活干得特别好的仆役真的领到了额外的“绩效奖金”（几十个铜钱加上一个王妃亲手做的香囊或一小罐肉酱）时，质疑的声音小了很多。
而别院的灯油、食材等开销，在第二个月的账册上，确实出现了明显的下降。整个苑子的整洁度和花草的长势，也肉眼可见地提升了。
周嬷嬷看着账册上的数字，再看着那些虽然忙碌却似乎多了点精气神的下人，内心震撼无比。
这位苏王妃……或许，真的有点邪门……不，是有点门道？
苏芷看着初具成效的改革，心里美滋滋。
（看吧，现代管理学yyds！虽然只是皮毛，但降维打击古人足够了！）
她不知道，她这番“胡闹”，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她在静心苑的地位，更让那位远在王府的摄政王，对她的“价值”评估，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、意想不到的维度。
一个似乎……很会“管家”的，预言者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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