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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玉兰村疑案

箭毒蛙

2015年4月,广东的梅雨季如期而至。

萧铭坐在警车里,伸手抹开车窗上凝结的薄雾。

水仙镇的街道笼罩在一片湿意中,回南天让墙面上渗出细密的水珠,空气沉闷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,压得人胸口发慌。

他随手关掉了收音机,珠三角天气预报的声音太过干净利落,带着写字楼空调的冷冽,与村里猪圈的腥臭、腊肉的咸香格格不入。

三年前,他也曾在那样的写字楼里敲代码,穿衬衫打领带,工资涨得飞快,日子过得痛快又体面。

可如今,他的警服总是沾满泥点,处理的尽是些琐碎事务。

一切都因2010年夏天的那个电话改变——父亲栽完最后一蔸秧,倒在田埂上。萧铭连夜从广州赶回来时,老人只剩攥着他手腕的力气。

葬礼后,他辞去月薪八千的工作,回到了清淮考警校,如今成了水仙镇的一名民警,也成了这村子里少见的回村大学生。

4月14日,雨终于停了。

太阳晒在瓦片上,蒸腾出一股湿土的气息。萧铭趴在办公桌上整理卷宗,搪瓷杯里的粗茶浮着梗子,忽然,电话炸响。

王建国喂,警察吗?这里是玉兰村!咱村里的陈知云死了!

村支书王建国的声音抖得像筛糠。

“陈知云?”听到这个名字,萧铭指尖微微一顿。

那是村里以前的村主任,七十多岁,满头银发,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中山装,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。

有次走访,老人拉他坐竹椅,烟袋锅子“吧嗒”响,讲当年带村民修水渠的事,眼里亮得很。他儿女都在外地,家里只他一个人,院角那棵橘子树结果时,总会塞给路过的孩子。

萧铭老张,出警

萧铭喊隔壁的张国华。

老张干了三十年刑警,正捏着紫砂壶喝水,闻言站起身:

那陈叔身体硬朗得很,咋就会没了?

萧铭谁知道呢

萧铭说着,已经起身。

警车鸣笛穿过镇子,孩子们追着喊“警察叔叔”。二十分钟后,他们抵达陈家院子。

院门虚掩着,飘出腐叶混杂蛇腥的气味。王建国还在院里来回转圈:

王建国人在屋里头,我们没敢动。

屋里昏暗,窗帘拉得严实。陈知云仰面躺在地上,后脑抵着床脚,脸色青紫,嘴角挂着白沫。

张国华戴上手套蹲下来检查,萧铭扫了眼房间:掉漆的木桌、砖垫腿的椅子、旧衣柜,桌上半碗粥已经结了膜,旁边降压药瓶少了两粒。

张国华是蛇咬的

老张掀开老人左手,腕内侧有两个细小的牙痕,周围皮肤发黑。

张国华应该是银环蛇,十分钟就会失去意识,又是独居老人,没辙。

萧铭从床底夹出一条僵硬的蛇,两指粗,黑白环纹——正是银环蛇。

他蹲下来量了量距离:从尸体到桌子不到三米,爬过去并不难。

他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红色座机,话筒冰凉,听筒无声。

拔起插头,电线外皮断得整齐,露着铜芯,像老鼠咬的,却没焦痕,也没拖拽的痕迹,像是静止时被啃的。插座孔里积着灰,早就不通电了。

萧铭这电话早就打不通了。

萧铭低声说道。

张国华这村里鼠患闹得厉害,我家厨房的电线都被咬断过

张国华瞥了一眼,王建国也点头附和:

王建国陈叔前几天还说老鼠吵得睡不着。

两人开始走访。

王婶掀开配电箱指着咬痕:“电话前天就不通了!”李大爷喂鸡时骂骂咧咧:“老鼠偷了我两只小鸡!”这“鼠患”成了铁证,所里便按“意外”结了案。

老张拍拍萧铭的肩:

张国华小萧啊,乡下这种事多了去啦,你也别太较真。

萧铭没说话。他想起王建国的话:“这陈叔细心得很,报表标点都要对齐,咋会让电话线松着?”更关键的是,就算老人没失去意识,中毒后哪有力气爬三米去够电话?但这也是有可能的。

萧铭心里总觉得不对劲,这电话为什么会打不通?按常理来说,有人住的屋,电话一不通,不就立刻安排人来修了吗?村里本来有电话的人就没几户,怎么反倒没人管?这些疑问像根细刺扎在他的心里。

几天后,萧铭处理完邻里纠纷后,去买菜。刚到菜市场门口,他便看见一个穿素裙的女人在挑青菜。

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,露出细长的脖子——那是陈灵。

萧铭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。记忆里的碎片涌上来:陈灵的父亲是矿工,患有尘肺病,冬天咳得喘不上气。她母亲是个农妇,风湿严重,时常整夜睡不着。可这家人老实,却没护住女儿。

小学时,陈灵总缩在教室角落,穿件又旧又发霉的碎花长袖,她不说话也不笑。

同学们经常拉帮结派,而她为人正直,从来不站队。再加上家里条件不好,性格软弱,成了大家的眼中钉。

为自保,萧铭也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去欺负她。因为这件事,他一直愧疚至今。

村里那时总有闲话:

“陈主任总往陈家跑。”

“陈灵见了陈知云就躲。”

他不知道为什么。

有次,萧铭路过陈知云家院外,听见她带着哭腔喊“不要”,刚想听清,萧铭就被同学拉走了。

直到十六岁到县里读高中,他才从同学的书里了解到,陈灵当时所受到的伤害。

听说后来她父母接连去世,揣着几十块钱偷偷去了广州,再没回来。

现在,她眼里没了当年的怯懦,只剩一层冰冷。萧铭喉咙发紧,走过去,声音发颤:

萧铭陈灵?你是陈灵吗?

女人回头,看清是他,眼神先是一慌,随即涌上厌恶。

她没说话,继续挑菜,指尖捏着菜茎,指节泛白。

萧铭我是萧铭啊,你不记得了吗?我们小学时还是同桌呢。

他攥紧拳头,想伸手触碰她的手,却尴尬地停在半空。

萧铭陈灵,你不记得了?

陈灵什么?

陈灵突然抬头,眼里翻着疑惑与陌生。

萧铭以前同桌时,我们还经常一起玩的,你八岁生日的时候,我还在学校给你买了两块钱的笔和五毛钱的糖果,你还记得吗?

陈灵看着他愣了一下,却没有回应。萧铭眼眶发热,转身买了袋苹果塞给她:

萧铭陈灵,你现在回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,你跟我说,说不定我能帮你。

陈灵我……

她话未说完,像被烫到一样甩开苹果,袋子掉在地上,果子滚了一地。

她没捡,付了菜钱便匆匆离开,胶鞋踩在石板路上,“噔噔”的声音像在逃。

萧铭陈灵!

萧铭想喊住她,却还是蹲下去捡苹果了,指尖沾了点灰。

看着她的背影消失,他鼻子发酸——当年的懦弱像一块石头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他快速把水果捡起来,朝陈灵跑的方向追了上去。

陈灵提着装了菜的塑料袋,忽然闯进一间商铺。这是镇上一家卖云吞的“陈记”,味道远近闻名。

萧铭也跟着进了店。扫了一眼餐厅,他很快注意到角落里的陈灵,随后向厨房打了声招呼:

萧铭老板,一碗云吞。

说完,他便走向陈灵那桌,坐在她对面。

萧铭想不到你跑得那么快……

陈灵抬起眸子瞟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,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角。

萧铭缘分呐,这么多年了,想不到我们竟然还能遇到

警铃似的唢呐声由远及近,压着石板路滚进来。

那声音不像是送葬,倒像是一根铁丝勒进肉里,慢慢绞着往心口扯。

店里没人说话了,几个吃云吞的汉子停下筷子,汤面上浮着的油花都凝住了。

老板从厨房探出头,围裙上沾着面粉和血点,看了眼门外,又缩了回去。

陈灵的手指猛地扣住桌沿,指甲刮过木纹,发出“吱”的一声轻响。她盯着门帘外——那支队伍正缓缓经过:白幡、纸钱、黑漆棺材抬在肩上,晃得人眼晕。鼓乐手吹得脸胀成猪肝色,调子歪得厉害,像是谁在梦里哭岔了气。

萧铭没动。

他知道那是陈知云的灵队。

按村规,今天下葬。但他看着陈灵的脸,忽然觉得这仪式不是送死人走,而是像把活人钉进土里。

陈灵那是陈村委吧

陈灵开口,声音冷得像从冰湖捞上来的一样。

萧铭喉咙一紧:

萧铭嗯,是啊。

陈灵我记得你,你是萧铭

陈灵抬头看他,眼睛黑得不见底。

陈灵听说,你在水仙镇派出所当了警察。

萧铭没应声。

陈灵的手还扣在桌沿上,指节泛白,像要把那木头抠出个洞来。

她盯着门外的灵队,眼神显得异常冷漠。唢呐还在叫,一声比一声沙哑。

陈灵是意外,对吗?

她说,声音轻得几乎被云吞汤的热气吞掉。

萧铭是啊。

陈灵被蛇咬的?

萧铭嗯。

陈灵银环蛇?

萧铭一怔:

萧铭你怎么知道?

她嘴角动了动,没笑:

陈灵村里谁不知道?这村里的老人独居,药又没吃完,电话线还断了,说是老鼠闹得厉害咬断的,多好的理由。

话音刚落,厨房传来碗碟碰撞声。

老板端着一盘刚捞起的云吞走出来,热气扑了她半边脸。她没动,也没看那碗。

萧铭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着的桌子,他的云吞还没上。

萧铭你回来多久了?

陈灵一个多月了。

萧铭那你现在住哪?

陈灵除了我家,还能是哪。

那个屋子,萧铭知道。砖墙裂了缝,门框歪斜,二十年前就该塌了。

小时候他路过那儿,总看见陈知云拎着米袋进去,出来时手是干净的,可眼神总有些异样。

萧铭你怎么突然会想回来?

陈灵我爸妈埋在这,我想他们了,想回来多待一段时间。

萧铭我高中时听说你去广州了,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?

陈灵眉头紧锁,叹了口气:

陈灵还能怎么样,不还是老样子,到最后不还是要回来。

云吞端上来时,汤面浮着几粒葱花,热气往上窜,萧铭却觉得冷。陈灵没动她的那碗,只是盯着门外石板路上被踩碎的纸钱,风一吹,像灰蝶扑腾两下,又贴回地面。

萧铭低头吃了一口,面软了,馅凉了。他抬眼,看见陈灵终于拿起勺子,动作很轻,几乎不发出声音。

店里没人说话。老板缩在厨房门口,手里攥着漏勺,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。

唢呐声远去了,鼓点也沉下去,只剩空荡荡的回音贴着墙走。

陈灵放下勺子,碗里还剩半口汤。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,放在桌角:

陈灵付了

萧铭一愣:

萧铭什么?

她已经站起身,塑料袋提在手上,边缘勒进指腹。

萧铭你要走了吗?

萧铭还想说些什么,陈灵便转身走了,帘子晃了两下,打在门框上,发出空响。

萧铭看着那张五块钱静静躺在木桌上,边缘沾了点油渍。他猛地起身,追出去。

外面阳光刺眼,湿气裹着土腥味扑面而来。石板路刚被太阳晒过,蒸出一层薄雾。

他眯着眼,看见陈灵的身影正拐进巷口,朝着玉兰村她家老屋方向走去。

他没喊她,只远远跟着,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。巷子窄,两边砖墙斑驳,电线垂下来,挂着破塑料袋。她的胶鞋踩在地上,声音依旧急促,像在逃。

走到陈家老屋前,她停下,从门缝里摸出一把锈钥匙,插了几次才打开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屋里黑得像口井。她进去后,门没关严,留了一条缝。

萧铭躲在巷角,心跳加快。

他知道这屋子——小时候绕着走的地方。陈知云常在这儿待到深夜,而陈灵总是一脸淤青地蹲在院角喂鸡。

他往前挪了几步,贴着墙靠近。屋里传来窸窣声,像是翻箱倒柜。然后是抽屉拉开的声音,停顿,再合上。

突然,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:

赵桂兰谁在外头?

萧铭一僵。门被拉开,赵桂兰站在门口,头发花白,手里握着火钳,眼神锐利如刀。

赵桂兰哟,这不是小萧嘛。

赵桂兰一眼便认出了萧铭

赵桂兰你在这做什么?

萧铭我…

萧铭喉咙发紧

萧铭路过,我在镇上看到陈灵回来了,所以…就想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。

赵桂兰陈灵那丫头回来有一阵子了,就是最近老闷在家里,也不知道干嘛,跟她打招呼呢,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说话。

赵桂兰盯着萧铭看了几秒,火钳慢慢垂了下来。

她往屋里瞥了一眼,压低声音说:

赵桂兰你既然都来了,就进来坐会儿吧。陈灵这孩子,也不知道打哪儿染上的脾气,见人就跟躲瘟神似的。

萧铭迟疑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
老屋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到底,阳光斜切进昏暗的堂屋,照亮了浮尘在空气里缓缓翻腾。

墙角堆着几袋干柴,屋顶的瓦片漏下一道光柱,正落在褪色的神龛上——香炉里插着半截红烛,灰烬积得老高。

赵桂兰把火钳靠在灶台边,顺手掀开铁锅盖,一股腊肉混着豆豉的香气冒了出来。

赵桂兰快中午了,我正烧饭。你不嫌弃,就在这吃一口热乎的。

萧铭不用了阿姨,我……我只是想看看陈灵。

赵桂兰看她?你当警察的,还能管到人家回家吃饭不成?

她语气带刺,但眼神却松了些。

她从柜子里摸出一只粗瓷碗,倒了杯茶推过来。

赵桂兰坐吧,你也是咱们村里出来的,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现在穿这身衣服回来,反倒拘谨起来了?

萧铭苦笑,接过茶杯。茶是粗叶,涩中带苦,却暖得踏实。

他环顾四周。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,相框玻璃裂了一道缝。

照片里的陈灵还小,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站在父母中间,笑得勉强。而如今,那对夫妇早已埋在后山的荒坟里,连墓碑都是歪的。

萧铭陈灵她……最近还好吗?

赵桂兰叹了口气,坐在竹凳上,双手搭在膝盖上,像是在斟酌词句。

赵桂兰她啊,一个月前突然回来,也没跟谁打招呼。那天夜里下雨,我听见门口有动静,开门一看,她就蹲在屋檐下,浑身湿透,像条淋雨的狗。
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

赵桂兰我问她这些年去哪儿了,她说在广州打工,在亲戚的饭店洗盘,后来在发廊工作,再后来……她就没说了。我看她手腕上有疤,新肉叠着旧肉,劝她去医院看看,她只我说‘早就好了’

萧铭手指一紧,茶水晃出一点,落在裤子上。

他想起云吞店里她抠住桌沿的手,指甲泛白,像要把什么痛苦死死按住。

萧铭那您没问她为什么回来?

赵桂兰这个她没说,不过我觉得,她应该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,又不好意思说吧

赵桂兰抬头看他,目光锐利

赵桂兰不过她一个姑娘家,在外漂了十几年,这命呐也是够苦的。她爹妈又走的早,死的时候那口棺材都是我们邻里街坊凑的。

萧铭听着说不出话。

窗外,一只母鸡带着小鸡崽咕咕啄食,阳光洒在院中青苔上,绿得发亮。可这安静之下,仿佛藏着某种压抑已久的震颤。

萧铭放下茶杯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瓷碗沿的缺口。

屋内静了片刻,只有灶膛里柴火噼啪轻响。

萧铭阿姨,您身子最近还好吗?

赵桂兰摆摆手,眼角皱纹挤出一丝笑:

赵桂兰我老骨头一把,风吹不倒雨打不垮,倒是你,天天在镇上跑案子,别以为穿了警服就铁打的。

她话音未落,萧铭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一声短促的铃声划破沉寂。他看了眼屏幕——黎腾慧。

黎腾慧在哪呢?

他犹豫了一瞬,还是起身走到堂屋门口接通,压低声音:

萧铭我在玉兰村……有点事。

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清亮的声音,带着几分南方女孩特有的娇嗔:

萧铭望向院中那扇半开的房门,仿佛能看见陈灵蜷缩在某个昏暗角落的身影。

萧铭是意外吧

他顿了顿,声音更轻了些

萧铭腾慧,我总觉得不对劲,这电话线断得太巧了,插座积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。一个做事讲究到报表标点都对齐的人,会放任通讯中断好几天没人管?

电话那头的黎腾慧沉默了几秒。

黎腾慧可王叔说了,村里最近鼠患严重,不止一家两家电线被咬。

黎腾慧而且法医报告写了,中毒时间应该是在清晨喂鸡前后,那时候人都迷糊,哪来得及反应?

萧铭可他手腕有挣扎痕迹,掌心擦伤明显。如果是被蛇咬后立即倒地,怎么会爬行三米多?还有……陈灵回来了。

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。

黎腾慧陈灵?就是那个小时候……你们班上的陈灵?

萧铭闭了闭眼,喉头一紧:

萧铭是她,她回镇上了,今天我在菜市场遇见的。她现在住回她家老屋了。

黎腾慧的声音缓了下来,多了几分担忧:

黎腾慧你也别太钻牛角尖。你知道上面最忌讳什么——旧案重查,尤其是牵扯到独居老人、留守儿童这些敏感话题的。再说,你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?

萧铭没回答。他抬头看向天空,阳光正斜斜地切过屋檐,照在院墙斑驳的苔痕上。

一只蜘蛛正在檐角织网,丝线被风吹得微微晃动。
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放学路过陈家院子,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。

那时他还小,不懂,只记得自己加快脚步逃开,像躲一场看不见的灾祸。

而现在,他穿着这身警服站在这里,却依旧不敢推开门,问一句: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?

萧铭我不知道。但我想见她一面,好好谈谈。

黎腾慧那你要小心了,说不定有些人回来,不是为了祭祖,是为了翻旧账的。

电话挂断前,她轻轻说了句:

黎腾慧别忘了,你也是从这个村子走出来的,有些事,看得太清,未必是福。

萧铭把手机揣回兜里,转身欲走。

赵桂兰不知何时已站在堂屋门口,手里端着一碗热汤面,白气氤氲。

赵桂兰给,吃了再走。你当警察不容易,可也不能把自己的良心饿瘦了。

赵桂兰目光深邃,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。

赵桂兰陈灵这几天总往山上走,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,说是去给她爸妈上香。但她又不去坟前烧纸,就在半山腰那片松林里坐着,一坐就是半天。

萧铭接过面碗,热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。

萧铭松林?我记得那边荒得很,连路都没有。

赵桂兰是啊,可她去了三次了。第一次带了把小铲子,第二次还拎了个布包呢,第三次……我没看清,但回来时裤子沾了些泥,像是挖过什么东西。

萧铭心头一震。

他忽然意识到——陈灵不是回来守孝的。

她是来找东西的。

而那东西,或许和陈知云的死,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。

他低头吃了一口面,咸得发苦,却咽得格外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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