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秋雨敲窗时，共话当年事

第十四章 秋雨敲窗时，共话当年事

一场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下，敲得农家乐的玻璃窗噼啪作响。苏瑶裹着薄毯坐在窗边，看雨丝斜斜地织成帘，远处的山都浸在雾里，像幅水墨画。

张起灵端来杯姜茶，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，杯壁温温的，正好暖手。“在想什么？”他在她身边坐下，身上带着刚从灶房出来的烟火气。

“在想爷爷。”苏瑶捧着杯子，指尖划过温热的瓷面，“他以前总说，秋雨是老天爷在洗山，洗干净了，山里的精怪就不出来作祟了。”

他沉默片刻，从背包里拿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，层层打开，里面是本比苏瑶那本《秦岭秘录》更破旧的笔记，纸页都卷了边，封面上用朱砂画着个简单的符号，像只展翅的鸟。

“这是你爷爷当年在西晒坡记的。”他把笔记递给她，“我一直带在身上，怕弄丢了。”

苏瑶惊讶地接过笔记，翻开第一页，果然是爷爷的字迹，只是比她那本里的更潦草，带着些仓促的痕迹。里面记着古墓的结构、螭蛊的习性，甚至还有几处画着小小的简笔画——有个背着长刀的人影，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，指向主墓室的方向。

“这是你。”她指着那个身影，抬头看他，眼里闪着光。
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目光落在笔记上，“那天他体力不支，就在这里画了路线，让我先去找青铜胆。他说‘小张你跑得快，别管我，瑶丫头她奶奶还等着救命’。”

苏瑶的心揪了一下，翻到笔记中间，果然有一页写着：“螭蛊已缠左臂，恐难支撑。小张带胆去救阿芸（苏瑶奶奶的名字），勿念。”字迹已经有些抖了，却依旧有力。

“那爷爷后来……”

“我找到青铜胆回去找他时，他正靠在石壁上，用匕首刺自己的胳膊，说要把蛊虫引到一处。”张起灵的声音低了些，“我把他背出来的，路上他一直念叨，说对不起你奶奶，没能早点找到解药。”

苏瑶的眼眶湿了，原来爷爷那半块青铜符，是这么来的；原来奶奶总在雨天望着秦岭的方向发呆，是在想这段生死往事。她翻到最后一页，看见爷爷画了两只交握的手，旁边写着：“欠小张一条命，瑶丫头若见，替爷还。”

“爷爷哪是欠你啊，”她吸了吸鼻子，把笔记抱在怀里，“他是把你当家人了。”

张起灵没说话，只是伸手，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。雨声淅淅沥沥，他的指尖带着姜茶的暖意，烫得她心尖发颤。

“其实我当年守长白山，不全是为了族里的约定。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雨丝，“你爷爷临走前跟我说，‘等瑶丫头好了，你要是愿意，就去找她，人间烟火比古墓暖和’。我想着，等我守完十年，就来寻你，不管你认不认得我。”

苏瑶猛地抬头，撞进他的黑眸里。那里面映着窗外的雨雾，也映着她的影子，温柔得像要把人吸进去。原来这十年的等待，不是她一个人的事，他也在长白山的风雪里，数着日子，盼着一个重逢的可能。

“我认得你啊，”她握住他的手，指尖缠着他的手指，“从你在古玩街捡起我笔记本的那一刻，我就觉得，你很熟悉。”

雨还在下，姜茶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。张起灵拿起那本笔记，小心地放进苏瑶的背包里：“以后由你收着，比在我这儿安全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她问，“你没有想记下来的事吗？”

他低头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：“以前有，现在……都在你这儿了。”

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，突然笑了，眼角的泪落在手背上，凉丝丝的，心里却暖得很。她知道，有些事不需要记在纸上，就像爷爷对奶奶的牵挂，他对她的等待，都藏在岁月里，藏在秋雨敲窗的此刻，藏在彼此紧握的手里。

夜深时，雨渐渐小了。张起灵把苏瑶抱到床上，替她盖好被子，自己则坐在床边，借着台灯的光，翻看那本医书里关于“风寒”的章节。苏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这秋雨敲窗的夜晚，比任何华丽的冒险都要珍贵。

原来最好的故事，不是古墓里的惊心动魄，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听雨，陪你读一本老书，陪你把当年的心事，都摊开在温暖的灯光下，让你知道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