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掠过柳溪村时，老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，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，给院子铺了层金毯。后山的野栗子熟了，外壳裂开道缝，露出油亮的褐红色果仁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甜香。
苏瑶正蹲在院门口翻晒草药，竹竹叼着片落叶跑到她脚边，蹭了蹭她的手背。她笑着捡起落叶，夹进旁边的医书里：“等攒够了，给你做个书签。”
“在忙呢？”张起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背着个竹篓，里面装满了刚从后山摘的栗子，沉甸甸的压得竹篓带子微微变形，“李大爷说这栗子得趁新鲜吃，炖鸡最香。”
苏瑶站起身，帮他接过竹篓，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划痕——准是摘栗子时被刺扎的。她拉着他往屋里走：“快洗手，我给你涂点药膏。”
张起灵任由她拉着，嘴角噙着笑意。院子里的向日葵已经结了饱满的花盘，沉甸甸地低着头，竹篱边的野菊开得正盛，黄的、白的缀在绿叶间，把这秋日衬得格外明媚。
“对了，”苏瑶一边给他涂药膏，一边说，“吴邪昨天发消息，说他们今天就到，让咱们留着栗子等他们。”
“早备着呢。”张起灵指了指墙角的竹筐，里面装着满满一筐挑好的栗子，个个饱满，“还买了只老母鸡，就等他们来下锅。”
话音刚落，院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大嗓门：“胖爷我来也！快把栗子交出来！”
王月半推着个行李箱闯进来，身上穿了件崭新的花衬衫，肚子上的肉随着动作晃了晃，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礼盒，“看看胖爷给你们带啥好东西了——城里最火的桂花糕，配新茶绝了！”
吴邪跟在后面，背着相机包，手里捧着盆小小的盆栽，叶片圆润翠绿：“这是我在花市淘的，叫‘平安草’，据说好养活，放屋里能净化空气。”
“快进来坐。”苏瑶笑着接过盆栽，往屋里让他们，“刚烧了水，泡了新茶。”
张起灵已经去厨房忙活，竹篓里的栗子被倒进石臼，他拿起木槌轻轻捶打着外壳，褐红色的果仁滚出来，带着股清甜的香气。
王月半凑过去蹲在旁边，伸手就要抓：“让胖爷尝尝鲜。”
“还没洗呢。”苏瑶拍开他的手，递给他杯热茶，“吴邪，这次来打算住几天？”
“最少住到霜降。”吴邪放下相机，翻出几张照片，“我拍了些城里的秋景，给你们看看。对了，上次说的针灸资料，我又整理了些，存在U盘里了。”
苏瑶眼睛一亮：“太好了！我最近研究爷爷的医书，正卡在个穴位图上呢。”
张起灵把剥好的栗子倒进锅里，又扔进几块生姜和葱段，老母鸡早就剁成块焯水备用，此刻一并倒进锅里，添足清水，盖上锅盖慢慢炖着。厨房里很快飘出浓郁的香气，混着院子里的桂花香，勾得人直咽口水。
王月半凑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：“我说老张，能放点辣椒不？光炖多没味儿。”
“你想吃辣自己拌。”张起灵头也不抬，往灶膛里添了根柴，“这锅得清炖才鲜。”
吴邪拿着相机在院子里转悠，镜头对着泛黄的槐叶、饱满的向日葵花盘，还有趴在石桌上打盹的竹竹，快门声“咔嚓”不停。苏瑶跟在他旁边，指着墙角的草药介绍：“这是望月草，晾干了能安神；那是野菊花，泡水喝能明目……”
“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草还有这么多用处。”吴邪拍下一株半开的野菊，“回头我把这些照片整理出来，贴在铺子里，说不定还能帮你宣传宣传。”
“可别，”苏瑶笑着摆手，“我就想安安稳稳给村里人看看病，不用那么大阵仗。”
说话间，锅里的栗子炖鸡已经咕嘟冒泡，香气顺着门缝钻出来，王月半再也坐不住，拉着吴邪往厨房冲：“胖爷我来帮忙盛菜！”
晚饭的桌子摆在院子里，借着昏黄的灯光，栗子炖鸡的香气越发浓郁。鸡汤炖得奶白，栗子吸足了肉香，入口即化，王月半甩开腮帮子吃着，嘴里还不停念叨：“这鸡炖得够味！栗子比城里买的甜多了！”
吴邪给苏瑶夹了块鸡腿：“尝尝，老张的手艺又进步了。”他看着满桌的菜——清炒野菊、栗子炖鸡、还有盘凉拌山野菜，眼里满是暖意，“还是这儿的饭吃着香。”
张起灵给每个人倒上自酿的米酒，酒液清冽，带着淡淡的米香：“尝尝这个，新酿的，不烈。”
米酒入喉微甜，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。王月半喝得兴起，说起火锅店的趣事：“前几天有个客人，吃完火锅非说我的汤底里放了罂粟，闹着要去化验，结果化验出来全是正经香料，最后红着脸给我道歉，还办了张年卡。”
众人都笑了起来，笑声惊飞了院墙上栖息的麻雀。竹竹蹲在苏瑶脚边，偶尔得到块撕碎的鸡肉，吃得尾巴直晃。
夜风带着凉意吹过，卷起几片落叶，槐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应和这热闹的笑语。苏瑶看着眼前的一切——冒着热气的饭菜，说笑的朋友，身边温柔注视着她的张起灵，突然觉得，这秋日的相聚，比春天的杜鹃、夏天的蝉鸣更让人踏实。
就像这锅里的栗子炖鸡，要经过慢火细熬，才能出最浓的香；人与人之间的情谊，也要经过岁月沉淀，才能愈发醇厚。
王月半喝得有点醉了，靠在椅子上哼起跑调的歌，吴邪拿着相机，悄悄拍下这温馨的一幕。张起灵握住苏瑶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夜色传来，让她心里暖暖的。
秋夜漫长，却因这满院的烟火与欢笑而变得短暂。苏瑶知道，这样的相聚还会有很多，就像这循环往复的四季，无论走多远，总有人记挂着这方小院，惦记着院里的人，会在某个飘着桂香的秋日，踏香而来，共赴一场关于温暖与牵挂的约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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