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场雪落下来时，苏瑶正在窗台上摆玻璃瓶，里面插着几枝风干的野菊，是前阵子特意留着的。雪粒子敲在玻璃上，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她抬头望去，只见院墙外的老槐树已经落尽了叶子，枝桠上沾着薄薄一层白，像落了场温柔的霜。
“在看雪？”张起灵走进来，手里捧着个陶炉，里面炭火正旺，“刚在李大爷家借的，今晚烤红薯吃。”
陶炉放在桌上，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，很快就把周围烘得暖暖的。苏瑶搬了把小凳子凑过去，看着他从竹篮里拿出几个圆滚滚的红薯，用锡纸包好放进炉边，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炭。
“吴邪说他们那边雪下得更大，机场都停飞了，本来想带些新书来，这下怕是要晚几天。”苏瑶拿出手机，翻出吴邪发来的照片，“你看，胖子堆的雪人，还戴着他那顶花帽子，傻乎乎的。”
照片里，王月半站在雪人旁边，雪人脑袋上果然扣着顶艳粉色的帽子，肚子圆滚滚的，和他本人有几分神似。张起灵看了眼，嘴角弯了弯：“他倒是会找乐子。”
“对了，”苏瑶想起什么，从柜子里翻出个布包，“上次去山里采药，捡了些柏子，晒干了能做香包，据说能安神。我缝了几个，给吴邪和胖子各留了一个，等他们来了拿给他们。”
布包里放着三个巴掌大的香包，蓝粗布面上绣着简单的花纹，里面装着晒干的柏子和艾草，闻着有股清冽的草木香。张起灵拿起一个，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，眼里带着笑意：“手艺进步了。”
“那是，”苏瑶有点得意，“跟着李大妈学了好几天呢，她还说我有天赋。”
正说着，院门外传来“砰砰”的敲门声，夹杂着王月半的大嗓门：“开门开门！胖爷我冻成冰棍啦！”
苏瑶赶紧起身去开门，门外雪下得正密，王月半裹着件厚厚的羽绒服，帽子上积着雪，身后的吴邪也抱着个大纸箱，肩膀上落了层白。
“可算到了！”王月半跺着脚冲进屋，搓着手凑到陶炉边，“我的妈呀，这雪下得，高速都封了，我们绕了条小路才过来，差点陷在沟里。”
吴邪把纸箱放在地上，拍了拍身上的雪，笑着说：“路上耽搁了些时候，给你们带了点东西。”
打开纸箱，里面是几件厚实的毛衣，还有几本书，最底下压着个保温桶。“这是我妈做的酱肉，让给你们尝尝，”吴邪解释道，“她说天冷了，炖菜吃着暖和。”
“还是阿姨心疼人！”苏瑶接过保温桶，打开就闻到浓郁的酱香，“正好晚上炖白菜，肯定香。”
张起灵往炉子里添了炭，又拿出几个红薯包好放进去，对吴邪说：“先烤着，暖和过来再说。”
王月半已经脱掉外套，蹲在陶炉边，盯着里面的红薯咽口水：“还是你们这儿暖和，城里暖气再热，也没这炭火烤着舒服。”他指着香包，“这是苏瑶妹子做的？挺好看啊，给胖爷一个呗。”
“早给你准备好了。”苏瑶递给他一个，“挂在车里能除味。”
王月半接过来闻了闻，赶紧塞进外套口袋：“那必须挂上，比我那车载香薰好闻多了。”
吴邪翻出相机，对着陶炉和飘雪的窗户拍了几张：“这场景真适合拍照，等回去洗出来，能当挂历了。”
雪越下越大，院子里的积雪渐渐厚起来，竹篱上的牵牛花藤被雪压弯了腰，却还倔强地挂着几个干了的花萼。陶炉里的红薯渐渐发出焦香，张起灵用夹子夹出来，放在盘子里晾着，热气腾腾的，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。
“尝尝看，”他递给苏瑶一个，“应该熟了。”
苏瑶剥开焦脆的外皮，里面的瓤金灿灿的，冒着甜丝丝的热气，咬一口软糯香甜，暖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。
“好吃！比城里烤的甜多了！”王月半手里捧着个大红薯，吃得满嘴是渣，“下次胖爷带个烤箱来，咱们烤饼干吃。”
“还是炭火烤的香。”吴邪也吃得认真，镜片上都蒙上了层雾，“小时候外婆家也有个这样的炉子，冬天就围着烤红薯，听她讲以前的事。”
“那下次让阿姨也来住几天啊，”苏瑶说，“让她给我们讲讲你小时候的糗事。”
吴邪笑着摆手：“可别，她那记性，能把我尿床的事翻出来说三遍。”
众人都笑起来，陶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，把窗外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。苏瑶看着眼前的场景——跳跃的火光，氤氲的热气，朋友的笑语，还有身边眼神温柔的张起灵，突然觉得，这寒冬腊月里，最珍贵的莫过于这样一方小天地，能让人卸下所有疲惫，安心地守着炭火，说着闲话，等着红薯烤得更甜。
雪还在下，但屋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暖烘烘的。就像这陶炉里的炭火，看似微弱，却能焐热整个冬天，也焐热每段被牵挂的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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