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危却恰在她弯腰时,手指轻轻穿过她垂落的发丝,他不依不饶、慢悠悠地出声:“夫人还没回答我。”
她一边动作一边没好气地回他:“没有!你最好!你最恰到好处!天底下就属你谢居安最最最好看,行了吧?”
谢危舒展了眉头,终于安静下来。
温昭只觉得,她不在的这三年,谢危到底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,怎变得如此……幼稚又难缠?
她懒得再多想,手上用力,几乎是半推半就地把谢危按到床边坐下,动作麻利地替他擦拭后背。帕子擦过紧实的肌理,待到她要换水擦拭身前时,手腕却忽然被一把攥住。
不知为何,谢危内心莫名生出一丝异样躁动。他的眉眼逐渐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温昭惊愕抬眼,撞入谢危幽深难辨的眼眸里。
他眉头微拢,神色似乎不太好,方才那点幼稚刁难消失不见,他忽地扯出一个略显敷衍的笑:“夫人辛苦了……剩下的,还是我自己来吧。你去……将伤药取来吧。”
温昭想都没想,干饭的念头瞬间占据上风。她转身就去拿药箱,走到一半还贴心回头问了一句:“你要穿那套月白色的常服,还是那件浅杏色的直裰?”
最后谢危选了一套浅杏色的。替他上药结束,她坐在外间等谢危换好衣服出来。别说,这身浅杏色衣裳倒是把他衬得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,多了些温润清雅的书卷气,只是那通身沉淀下来的威势,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。
至于温昭自己,则换了一身蓝底浅金暗纹长褙子,配着素白罗裙,发间只簪一支白玉云纹簪。这身打扮既符合宰辅夫人的身份,又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低调与清冷气质。
晚间宴席。
萧祁之作为什么两国双圣会发起方,接风宴办的十分隆重。
他起身举杯,满面春风,声音洪亮地说道:“谢大人千里迢迢莅临,实乃我邦之幸,本王谨代表我主,敬谢大人一杯。”
说罢,极干脆地一仰头,杯中酒液尽数入喉,亮杯底的动作流畅又带着几分武人的利落。
一旁早有侍女捧着酒壶,袅袅上前欲为谢危斟酒。温昭安然坐着,眼风却扫见侍立在谢危身后的追影,那少年嘴唇微抿,眼神里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切。
温昭心下觉得有些好笑,这追影,功夫是极好的,就是这养气的功夫还欠些火候。他谢危是谁?
那是连大乾金銮殿上的皇帝都要忍让三分、软硬不吃的角色,他若不想喝,别说区区一个月国亲王,就是天王老子亲自来劝,也得碰一鼻子灰。
果不其然,谢危当即以袖掩唇,低低地咳嗽起来,声声压抑,仿佛下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:“殿下……厚意,谢某……心领,只是这病体……实在不胜酒力,还望……海涵。”
萧祁之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三分,但他终究是老练的政客,顺着台阶下:“倒是本王疏忽了,竟忘了谢大人身体不适。无妨,无妨,以茶代酒亦可,心意到了便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