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……小气。”她摇着头轻笑自语,笔墨却已自觉研开,“这般记仇,也不知是谁先‘扰’的谁。”
也罢,这书抄便抄了。横竖这哑谜解得有趣,比真跟他置气强多了。
明日便是边关共庆的中秋,也是北大乾与月国约定俗成的联合秋猎。听谢危说秋猎场地离他们如今落脚之处不过二十里马程,明日拂晓时再出发也来得及。
温昭抄完一遍谢危罚她的《道德经》,便咬着汁水饱满的秋梨,倚在院中曲廊边漫不经心地看池中锦鲤嬉戏。
一边盘算着明日秋猎的事宜,后日还有一场诗会需应付。
照这个进度,她答应谢危的第一件事,两国合议,算是完成了。接下来得寻个时机问问谢危,需要她做的第二件事究竟是什么。这般一件件做下去,她离真正的自由应当不远了。
这日子,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。
推开虚掩的房门,温昭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谢危。厅堂里搁着取暖的火盆,暖意融融,他坐在窗下,穿着一身墨色常服,也正好抬了眼瞧她。
谢危在此处,本该是与大月使臣议事。
可此刻堂内并无外人。
温昭的目光从谢危对面那只尚未收走的茶盏上一扫而过,脚步顿了顿,还是走了进去。
谢危放下手中的文书,道:“昨日在茶楼,动静不小。”他语气平淡,指的显然是那群口出狂言又被她当场收拾了的贵女。
温昭不由抿唇,想起昨日那几人狼狈的模样,心下仍有些快意,却只是淡淡道:“她们自找的。”
谢危眉头微蹙:“合议将至尾声,边境之地,行事当谨慎些,莫要节外生枝。”语气虽淡,却有关切之意。
节外生枝又怎样?她们辱你在先,我还不能当场教训了?温昭心下不满,却不想争执,只低声道: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谢危看得出她不服。
静默片刻后,他忽然开口:“方才大月王府派人来了,为昨日那几个贵女的口无遮拦致歉。听说一早就往你院里送了不少赔礼,你倒收得痛快?”
温昭心里一紧,没料到他已经知道,且是这般直白地问起,倏然抬头。
可对上谢危那双沉静的眼睛,那点底气又莫名消散了。
她心想,这件事本也瞒不过他,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。
索性坦然道:“她们既然敢公然辱你,我便敢当场让她们难堪。如今见她们不得不低头认错,惶恐赔礼,我自然觉得痛快。非但痛快,还要多谢那位王爷“明事理”。”
说到底,不过是有怨报怨。
她话说得直白,甚至透出几分往日不肯遮掩的执拗,眉眼微扬时依稀可见旧日棱角。
谢危注视她良久,忽然道:“如今你在我面前,倒是不再收敛了。”
温昭心头微凛。
转而却淡淡一笑,道:“我是什么样的人,你难道不早就清楚?你在我面前从不屑作伪,我又何必时时装模作样?”
她在他身侧坐下,一边为他续茶,一边蹙眉告状:“她们还说什么我这般粗蛮行径上不得台面,根本配不上你……她们都看不起我,可偏生我最不争气……”她越说越显委屈,好似昨日动手之人并非自己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