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爱虚幻,哪有昭明的前途来得实在。
等谢危哪日真遇上了心动之人,自然也不会再留她。
不急在这一时半刻。
在未遇见宋墨一家之前,她一直对昭明是放养任之,随心喜乐便是最好。可亲眼见贫苦人家因无实力撑腰而任人欺凌、因无学识傍身而遭人蒙骗、更因无人脉依仗而有冤难诉,她才惊觉自己从前想得太过天真。
这世间真正的自由,从来不是无拘无束,而是有选择的权利。若无实力傍身、无人脉铺路,纵有凌云志,也难逃处处受制。想要随心而活,便得先有立足的资本;想要守护在意的人,更需有让人不敢轻侮的底气。
谢危又淡淡补充道:“不过,打点关系、聘师延友,也需打点。你既经营着几处铺面,所得盈余,需分我一些用作打点。”彼此有所凭依,这合作才更长久稳妥。
他说完便不再多言,只静静等她回应。自幼至今,他早已深谙世间万事不过一场博弈。知彼所求,投其所好。
一计不成,便另布一局。
只要终局之时,赢的是自己。
温昭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他。男人眸色深沉,看不出情绪,可若细看,里头似乎也藏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淡光。她终于点了点头:“好。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次日天还未亮透,谢危一如往常醒来,却未立即起身,只侧过身静静注视着身旁仍在熟睡的人。
温昭睡颜安静,呼吸轻浅,晨曦微光中还能看见她长睫垂落的柔影。她倒是睡得沉。
自执掌权柄以来,他鲜有一夜安眠,警觉浅睡已成习惯。可不知为何,有她在身旁,他总睡得比平日踏实些。
“除了昭明,就没有其它野心?”谢危低语,这倒有些难办。
温昭肯点头,不过是眼下最放不下昭明。她未曾尝过权势的滋味,自然以为平淡足矣。
可她终究不明白。
这世道,若无依仗,即便聪慧如温昭,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也难逃命运拨弄。
他既站在这个位置,护她母子周全,予那孩子锦绣前程,不过是一句话的事。
而他要的,不过是她们留在身边。
无论是以何种方式。
他最近总是想起她消失不见的那三年,她走得真够狠的,干干净净,悄无声息,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。
再见时,他像疯了一样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,银钱够不够花,一个人带着孩子是否习惯?可看她如今已成了个药人……他清晰地感知到,那些他不在的岁月里,她想必过得极不容易,甚至发生了许多他无从知晓的改变。
这种陌生的改变让他第一次有了难以名状的恐慌。
他并不确定如今的自己是否还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,也不确定往后她会不会爱上自己,毕竟她向来偏爱那些风花雪月的温柔缱绻。
她心中的良人应是如张遮那般清正端方、温润守礼的君子,亦或是上官叔昀那种洒脱通透、笑对浮生的豁达之人,绝不是他谢危这种城府深沉、手段狠戾的权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