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力给到了大乾这边。几位王妃和贵女也相继吟诵了准备好的诗词,虽也文辞优美,意境不俗,但在乌兰珠那首几乎无可挑剔的《咏边关月》对比下,总显得气势上弱了一筹,未能完全扳回局面。
席间气氛微妙的倾斜了。
乌兰珠唇角那丝笑意更深,她目光再次流转,最终落在一旁看似专注品茗,实则有些神游天外的温昭身上。
她扬声问道,语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刻意的推崇:“久闻谢夫人乃谢大人亲手教导,谢大人文采斐然,冠绝天下,夫人必得真传。”
“今日盛会,乌兰珠抛砖引玉,不知我等可有幸聆听夫人佳作,让我等也领略一番帝师门下的真正风采?”
这话捧得极高,却也堵死了所有退路。若温昭推辞或作得不好,那便是承认才学不济,连带谢危的“帝师”名号也会被暗中质疑。
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温昭身上。几位大乾贵女面露忧色,她们与温昭相处几日,知她性子跳脱,不似寻常闺秀般终日钻研诗词。
大月的使臣们则带着看好戏的神情。
谢危坐于主位,神色未变,只指尖在膝上轻轻一点,目光平静地看向温昭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考量。
温昭放下茶盏,抬眼看向乌兰珠,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“乌兰珠小姐谬赞。我家大人学问如海,我不过偶得几滴甘露,岂敢妄称真传?”
“乌小姐这首《咏边关月》情辞并茂,已是极好的玉作了。”她先客气了一句,随即话锋微转,“不过盛情难却,若再推辞,倒显得我不识抬举了。”
她从容起身,行至早已备好的书案前。内侍研墨铺纸,温昭执笔略一沉吟,目光扫过轩外湖光山色,又掠过席间一众或期待或看戏的脸庞,最终落在那位稳坐如山的“夫君”身上,心中蓦地定下。
她落笔从容,手腕运转间不见丝毫迟疑,一行行清峻洒脱的字迹便流淌于宣纸之上。诗成,内侍恭敬地将诗作呈予众人传阅。
《宴大月诸使于行宫水轩》
朔风卷地送笳声,玉盏琼筵映水明。
莫道边城惟猎火,诗书礼乐亦同程。
疆分南北山河共,情系往来杯酒盈。
但使烽烟长不起,何妨词赋寄升平。
诗作一出,满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!众人都在心中飞快地比较这两首诗。
乌兰珠的诗,好则好矣,但终究未脱个人情怀与传统边塞诗的窠臼,是“才女”之作不假。
而温昭的诗……格局宏大,气象开阔,紧扣当下“两国会谈”的宴会主题。
既展现了边塞风情,又凸显了大乾的文治教化(诗书礼乐亦同程),更表达了山河共融、杯酒寄情的和平意愿。
最后以“词赋寄升平”的雍容气度收尾。
这完全是“国士”之思,是站在谢危那般高度才能有的视野和胸襟!
相比之下,乌兰珠那首个人情感浓郁的《咏边关月》,顿时显得小家子气了。
高下立判!
短暂的寂静后,几位大乾老臣激动得胡须微颤,连声道:“好!好一个‘但使烽烟长不起,何妨词赋寄升平’!谢夫人巾帼不让须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