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偏偏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谢危,才是她最熟悉的模样——永远在温柔里藏刀,在亲密中设防。比起那些虚情假意的温存,反倒是此刻这副翻脸无情的姿态更让她觉得真实。
她轻嗤一声,理了理衣袖跟上去。也罢,既然他要演相敬如宾的戏码,她奉陪到底便是。
守在廊下的追影暗暗叹气——大人这变脸的功夫,真是越发娴熟了。
“啧啧,又开始了”小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用手肘捅了捅追影,“你说大人这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,夫人怎么受得了的?”
追影抱着剑冷哼:“总比某些人强,整天咋咋呼呼的。”
“你说谁咋呼?”小黎叉腰,“昨儿个是谁被只野猫吓得跳上房梁?”
“我那是在演练轻功!”追影耳根微红,“倒是你,前天端个参汤都能洒大人一身。”
小黎气鼓鼓地反驳:“分明是大人突然转身……再说了,后来夫人不是帮我说情了嘛!”
追影挑眉:“是啊,结果大人扣了我三个月俸禄,说我看管不力。”
“活该!”小黎幸灾乐祸,“谁让你整天板着张脸,跟谁都欠你钱似的。”
“总比你强,整天嬉皮笑脸……”
“嘘!”小黎突然扯住追影的衣袖,“快看!大人又回头瞧夫人呢!”
宴厅门口,谢危脚步微顿,侧首瞥了眼不远处的温昭。虽然只是短短一瞬,但那眼神分明软了几分。
追影抱臂点评:“看来今晚有人要睡书房了。”
小黎偷笑:“我赌二两银子,大人肯定找借口去夫人房里送宵夜。”
“赌就赌!我赌大人会直接翻窗……”
窗外湖光潋滟,轩内丝竹悦耳,但气氛却比昨日狩猎场更为紧绷。诗词会的环节甫一开始,便隐隐有了交锋的意味。
大月国一方显然有备而来。几位贵女轮番上场,诗词或咏边塞壮阔,或颂两国邦谊,辞藻华美,用典精准。
一位贵女吟诵了《塞上曲》,将大漠孤烟、长河落日的壮阔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,赢得满堂彩。
另一位接着献上《睦邻赋》,极力渲染两国交好、共享太平的愿景,虽稍显空泛,但也算应景。
压轴出场的,是兵部尚书之女乌兰珠。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,起身时环佩叮咚,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。她清了清嗓子,声音清越地吟诵道:
《咏边关月》
“戍楼望月冷光凝,铁甲寒侵霜露清。
万里思归空有梦,一腔豪情寄云旌。
胡笳声里家山远,烽火台前肝胆明。
愿得金戈永偃日,照彻边关享太平。”
此诗一出,席间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。
这首诗确实巧妙,既描绘了边关月的清冷和戍边之苦,又融入了思乡之情与为国戍边的豪迈,最后还能落脚于对和平的期望,辞藻工丽,情感转折也自然。
就连大乾这边的几位文官也不禁微微颔首,表示认可。
乌兰珠在众人的赞赏中矜持一笑,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温昭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