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雪宁遇张遮

他怎么会在这里？姜雪宁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衣襟。

　　马车缓缓停下。姜雪宁扶着侍女的手下车，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如常。她走到张遮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，微微颔首：“张大人。”

　　张遮闻声抬头，见到是她，眸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，又很快恢复成一贯的平静无波。他拱手还礼，动作一丝不苟：“姜姑娘。”

　　“张大人在此，是来找家父的？”姜雪宁寻了个最合理的由头问道，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被晚风吹起的官袍袖口上。

　　张遮沉默了一瞬，才道：“并非。今日刑部复核一桩旧案卷宗，其中涉及一些……多年前的旧例，想起府上藏书楼中或有相关典籍，冒昧前来，想借阅一二。”

　　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已向府上管家说明，正在此等候取书。”

　　原来是为了公事。姜雪宁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。这才是张遮，除了公务律法，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主动登门？

　　“原来如此。”她点了点头，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疏淡，“那张大人稍候，我这就进去看看，让他们快些。”

　　“有劳姜姑娘。”张遮再次拱手，礼数周全，道不出的疏离。

　　姜雪宁不再多言，转身向府内走去。在与张遮擦肩而过的瞬间，她似乎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书墨和皂角清气，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。

　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张遮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。他今日确实是来借书，却并非全然为了公事。

　　方才在刑部衙门，听闻同僚议论说姜家姑娘今日去了谢府，他鬼使神差地便寻了这个借口过来，明知未必能遇上，却还是……来了。只是真见到了，那些在心中盘桓许久的话，却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
　　不多时，姜府管家亲自捧着几本厚厚的典籍出来，恭敬地交给张遮：“张大人，您要的书。”

　　张遮接过，道了谢，目光不经意地又往府门内望了一眼，只见廊下灯火阑珊，早已没了那抹倩影。他暗自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怅惘，转身上了马车。

　　姜雪宁回到自己的院落，推开窗，正好看见张遮的马车缓缓驶离，消失在巷口夜色中。

　　她倚在窗边，晚风吹拂着她的面颊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他们之间，似乎总是这样，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，一个恪守礼法，一个骄傲矜持，谁都不肯，或者不敢，先踏出那一步。

　　“罢了。”她轻轻关上窗，将那一丝微妙的情绪也关在了窗外。至少，今日还算是……见了一面。

　　回到书房，姜雪宁并未立刻歇下，而是取出一本看似寻常的账册，就着灯烛细细核验起来。

　　今日温昭邀约姜雪宁与尤芳吟相聚，意在筹划经营一项生意——借助温昭作为“水榭夫人“的商贸渠道、尤芳吟娘家在江南的深厚人脉，以及姜雪宁在京城的交际手腕与独到眼光，暗中开辟一条从江南直通京城的精品丝绸与香料商路。

　　这门生意虽利润可观，却需格外谨慎。三位女子身份皆不寻常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