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温昭那个引人误会的“包袱“里,装的并非私人物品。里面是几匹织有特殊暗纹的罕见苏绣样本,以及一小匣品质上乘的海外龙涎香。
这些都是下批要交易的紧俏货,需尽快送至码头。将由心腹运往江南验看,以便敲定最终订单。
姜雪宁翻看着账册上清晰的收支记录,不得不承认,温昭在做生意上确实有过人的胆识和手腕。那些看似冒险的决定,往往能带来最大的收益。
而尤芳吟虽性子软,但在辨别香料和丝绸品质上眼光独到,心思细腻,弥补了她和温昭的不足。
她提笔在账册上做了几处批注,心中盘算着下一批货的走向。与温昭、尤芳吟的这次合作,于她而言,并非仅仅为了银钱。
这让她在看似固定的闺阁生活之外,找到了一片能施展拳脚、体现自身价值的天地。那些精妙的算计、敏锐的判断,让她感受到一种不同于琴棋书画的成就感。
只是此事需得瞒着家中,尤其是父亲。若让他知晓自己与谢危夫人、吕显妻子合伙行商,必生风波。
想到张遮,姜雪宁笔尖一顿,墨迹在账册晕开。以他古板性子,若知晓此事,定更觉她离经叛道。
她摇头挥散这思绪——他如何想,与她何干。
她收敛心神,继续专注于账目之上。这生意,是她为自己谋的一份底气和自在,绝不会因任何人的看法而放弃。
夜色渐深,温昭洗漱完毕,回到了自己位于谢府东侧的锦瑟院。她与谢危虽有夫妻之名,却是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协议,自回京起便分院而居,谢危住在主院衡芜院。
小黎端着刚煎好的药汤进来,见温昭正坐在窗边,借着月光擦拭她那柄随身携带的短刃,神色平静,仿佛今日那场争执从未发生过。
“夫人,药汤好了。”小黎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,犹豫了一下,还是低声问道,“您……真不去衡芜院看看大人吗?追影说,大人咳得厉害,晚膳也没用几口……”
温昭擦拭短刃的动作未停:“他是三岁孩童么?病了自有大夫,饿了自有厨房。我去看了,他的咳疾就能立刻好了?还是我能替他吃饭?”
她将短刃归鞘,发出清脆的声响,这才抬眼看向小黎,眉梢微挑:“怎么,你觉得我该去?去瞧他那张冷脸,再听他几句阴阳怪气的教训?”
小黎被问得一噎,小声辩解:“奴婢不是这个意思……只是,大人他毕竟……”
“毕竟什么?”温昭端起安神汤,试了试温度,一饮而尽,随即蹙了蹙眉,这药总是这么苦。
“小黎,你记住,我温昭行事,但求问心无愧。今日之事,孰是孰非,他心里清楚。他若拉不下脸来,难道还要我去低头不成?”
她将空碗放回托盘,语气冷峭:“他谢居安愿意端着、忍着,那是他的事。我累了,没心思陪他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。”
说罢,她起身走向内室,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