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纳妾

温昭只觉自己定是鬼迷心窍了，竟会为这点小事失神，不由暗叹一声，果真是……美色误人。

　　暮色渐沉时，谢危才从宫中回来。

　　温昭正在窗前核对账目，听见脚步声抬头，不由微微一怔。

　　谢危换了身衣裳，是极难得的月白云纹冰绡缎，光线流转间似有清泉浮动。他一头墨发并未如平日上朝时那般束得齐整，只随意用一支青玉长簪挽起，几缕发丝垂落颈侧，倒将那份惯常的凌厉气压下了几分，显出些许平日里罕见的疏懒意味。

　　这般模样，倒像是从哪幅古画中走出来的谪仙，只是眉眼间的深沉依旧挥之不去。

　　温昭抬眼看他，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：“今日宫中议事，倒许你们这般随意？”

　　谢危在她对面坐下，顺手捞过案上一本账册，道：“陛下体恤，近日天寒，许我们着常服议事。”

　　他自然不会说，这是下朝后特意换的。更不会说，是因追影前几日禀报，常见她带着小黎在书肆挑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时，对着封面上清俊儒生的画像多瞧了两眼。

　　他翻了两页，状似无意地问，“这料子是江南新贡的，你觉得如何？”

　　“不错。听闻柔嘉公主近日常向人打听大人的喜好，想必很欣赏大人的品味。”

　　谢危神色微顿，账册轻轻合上：“你从何处听来？”

　　“小黎说，追影前日在翰林院遇见过公主身边的宫女。”温昭终于抬眼，说起柔嘉公主，她甚至有些激动，“公主金枝玉叶，若真对大人有意，倒是桩美事。”

　　谢危眸色渐沉，他这些时日换下的朝服、松开的发带，原是想换来她些许不同的目光。岂料，全数成了她为他人做嫁衣的由头。

　　谢危只觉得心口那点道不明的期待，骤然冷了下去。终觉得她含笑的眉眼竟生出几分碍眼来。

　　小黎看着谢危越来越黑的脸色，额头直冒冷汗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恨不得冲上来捂住夫人的嘴，这种事可莫要乱说啊！

　　“你当真这般想？”他眼底深埋的戾气终究浮出，然而偏生将手握得更紧。

　　温昭还在替公主说好话：“大人年岁渐长，也该考虑终身大事。公主身份尊贵，与大人正是良配……”

　　她这番话确实发自肺腑。虽说她向来觉得凭自己的本事，未必就输给那些高门贵女，可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，终究得认清现实，一个整天在账本堆里打转的商贾之人，到底和天生凤命的公主有着云泥之别。

　　“良配？”谢危忽然轻笑一声，按捺住将手里这账目扔她脸上的冲动，起身走到窗前，“温昭，我这些时日分明是......”

　　温昭道：“公主才貌双全，性情温婉，与你很是相配。我思量着，若是她将来为你生下一儿半女，我定会视如己出。”

　　谢危道：“我不纳妾。”

　　温昭抬眼看他：“确实，公主身份尊贵，岂是寻常妾室可比？你若不愿委屈她，我便让出正室之位。”

　　“温昭！”谢危眼底翻涌着暗沉的情绪，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自然知道。我跟在你身边多年，承你教导，感念于心。我不能替你延绵子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