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客厅。
家庭医生战战兢兢地给沙发上的少年处理伤口。
宋亚轩面无表情地坐着,任由医生动作,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只有垂在身侧、紧握成拳的手,和眼底深处剧烈翻涌的、几乎要压不住的黑色漩涡,泄露了他一丝真实的情绪。
他的下巴似乎还残留着那只镶钻鞋尖冰冷坚硬的触感,以及……那女人俯身时,落在他耳边带着颤音的低语。
那么侮辱的动作,那么屈辱的话语。
可那一刻,他清晰地看到了。
看到她举起皮带时苍白的脸色,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、绝非残忍而是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,看到她小腿无法自控的细微颤抖,甚至看到她转身时,颈后沁出的细密冷汗。
她在忍受着什么?
那双眼睛里,不再是过去纯粹令人作呕的痴迷和恶毒,反而像……像快要崩断的弦,一种歇斯底里的、疯狂的……
玩味?
宋亚轩缓缓抬起手,指尖碰了碰自己下巴上被鞋尖碾过的伤口,刺痛传来。
他眼底的黑色漩涡慢慢平息,沉淀为一种更深的、近乎可怕的探究和冰冷。
林晚。
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?
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。
无论玩什么,他都会——陪她玩到底。
他低下头,极轻地笑了一下,冰冷,没有一丝温度。
医生处理完伤口便迅速离开了,客厅里只剩下宋亚轩和几个屏息凝神的佣人。
空气凝滞,落针可闻。
宋亚轩依旧坐在沙发上,背脊挺直。手腕上新包扎的纱布渗出些许红色,下巴被鞋尖碾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火辣辣的刺痛感。
以及……那句带着颤音的低语,魔咒般盘旋不去。
“以后,只有我能让你疼。”
他缓缓抬起眼,目光再次投向那空无一人的旋转楼梯顶端。
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翻涌的戾气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探究覆盖。
林晚。
你到底想做什么?
这种迂回的、近乎精神分裂般的“折磨”,比直接的皮带抽打更令人难以忍受。它像钝刀子割肉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仿佛他是一件可以随意更改玩法、供她取乐的新奇玩具。
屈辱感细密地啃噬着心脏。
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戾。现在不是时候。他需要隐忍,需要蛰伏,需要看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背后,到底藏着什么。
他站起身,没有看任何人,沉默地走向那间位于别墅最角落、阴暗潮湿的储物间——那是原主林晚“赏”给他的住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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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楼卧室。
林晚瘫坐在地毯上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急促地喘息。
那阵要命的电击感终于缓缓褪去,留下的是全身肌肉过度痉挛后的酸软无力。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,昂贵的裙子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系统【警告:宿主严重偏离剧情,电击惩罚已记录。若再次发生,惩罚等级将提升。】
系统的机械音冷冰冰地响起。
林晚扯了扯嘴角,连冷笑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林晚“吵死了。”
她在脑子里恶狠狠地回敬
林晚“再啰嗦,下次我直接亲他一口,你信不信?就说试试看能不能把仇恨值吸过来。”
系统【!!!滋——】
它似乎被这过于惊世骇俗的偏离方案噎得当场短路,发出一阵电流杂音,彻底没了声响。
世界清静了。
林晚喘匀了气,挣扎着爬起来,踉跄走到梳妆台前。
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却难掩美艳的脸。额角鬓发被冷汗打湿,眼妆有些晕开,但那双眼睛里,却燃烧着一种与原主截然不同的、近乎癫狂的光彩。
走原剧情是死路一条。
彻底反抗系统?目前看来惩罚机制她扛不住几次。
那就……在系统的规则边缘疯狂试探。用它的规则,玩她的游戏。
原主不是恶毒吗?不是疯批吗?
好啊,那她就“恶毒”得更“别出心裁”一点,“疯”得更“清新脱俗”一点。
她倒要看看,最后先崩溃的,是宋亚轩,是这傻逼系统,还是她自己。
接下来的几天,林家别墅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。
大小姐林晚似乎真的“病”了,足不出户。
但她的“关怀”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宋亚轩生活的每一个角落。
他简陋的餐食旁总会“意外”地多出一份精致点心或滋补汤羹,用料奢侈,与他那份形成惨烈对比。
他阴冷潮湿的储物间里,那床发霉的被褥不翼而飞,替换成了崭新厚实、甚至带着高级熏香味的羽绒被和枕头,就那么随意扔在旧纸箱上,像是施舍给流浪狗的垫子。
他在花园里干活几乎中暑时,总会有个佣人“恰好”经过,“顺手”塞给他一瓶冰水,并机械地重复:“小姐说,看不得有人脏兮兮晕倒,晦气。”
每一次,宋亚轩都沉默地接受。
他吃掉了那些昂贵的“施舍”,铺上了那床柔软的“羞辱”,喝下了那瓶冰冷的“怜悯”。
但他周身的气息却越发沉寂冰冷,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所有的波澜都被死死压在了最深处。只有偶尔抬起眼看向主宅二楼那扇总是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时,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锐利寒光。
他在观察,在分析,在等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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