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内的抽气声渐渐低了下去,变成了粗重而疲惫的喘息。
宋亚轩站在门外,黑暗中,他的脸色变幻不定。
许久,他才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楼下那个冰冷的储物间。
这一夜,他再无睡意。
林晚那张时而娇纵、时而疯狂、时而流露出脆弱的脸,和那句含糊不清的“电击”,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。
一直以来坚固的认知,第一次,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。
而裂痕的背后,是深不见底的、更加扑朔迷离的黑暗。
清晨的第一缕灰白光线,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,透过储物间高处那扇狭窄的气窗,吝啬地投下几缕微光。
宋亚轩早已醒来,或者说,他几乎一夜未眠。
低烧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,但比身体不适更清晰的,是昨夜门外听到的那些压抑声响和只言片语,像鬼魅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。
“……电击……怎么还没完……”
那颤抖的、带着痛楚的声音,与他记忆中林晚骄纵拔高的声线截然不同。还有那含糊的“闭嘴”,像是在对抗某个无形的声音。
这一切,都无法用常理解释。
他沉默地穿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动作因为发烧而比平时迟缓一些。推开储物间吱呀作响的木门,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别墅还沉浸在黎明前的寂静里,只有远处厨房隐约传来准备早餐的细微动静。
他照例先去工具间拿清扫工具,然后走向别墅的后门,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然而,当他经过通往主宅的走廊时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。
走廊尽头,连接着客厅的拱门处,一个身影正蜷缩在巨大的波斯地毯边缘。
是林晚。
她穿着丝质的睡袍,头发凌乱地披散着,背对着他,身体微微蜷缩,肩膀几不可查地轻轻颤抖。她面前的地板上,散落着几只歪倒的酒杯碎片和一小滩暗红色的酒渍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精气味。
看情形,像是她半夜下来找水喝,或者……借酒消愁?然后失手打碎了杯子。
但这都不是让宋亚轩停下的原因。
让他瞳孔微缩的,是林晚裸露在睡袍袖口外的一小截手腕。
在那白皙的皮肤上,清晰地缠绕着几道新鲜的、紫红色的勒痕!痕迹很深,边缘甚至有些破皮,明显是被人用力捆绑或者……她自己极度挣扎所致。
与此同时,他敏锐地听到,林晚正用极低极低的声音,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,语气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烦躁
林晚“……有完没完……非要逼我……把他往死里整吗……”
林晚“……够了……真的够了……”
“他”?是在说他吗?
“往死里整”?“逼”?
谁在逼她?
宋亚轩的心脏猛地一沉,一种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。
他似乎……触碰到了某个惊人真相的边缘。
就在这时,林晚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,她猛地回过头!
清晨微弱的光线下,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眼底布满了红血丝,浓重的黑眼圈连精致的妆容都无法完全掩盖。在看到宋亚轩的瞬间,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,但随即就被一种更加汹涌的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暴戾怒气所覆盖。
林晚“你看什么看?!”
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,动作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,却强自站稳,声音嘶哑却尖锐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
林晚“谁允许你偷偷摸摸站在那里的?!滚去干活!”
她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腕藏到身后,另一只手抓起旁边茶几上一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,作势就要砸过来——一个典型的、虚张声势的“林晚式”反应。
若在以往,宋亚轩只会觉得厌恶和讽刺,然后沉默地离开。
但此刻,他站在原地,没有动。
他的目光,没有躲闪,而是直直地迎上她那双盛满“怒火”的眼睛。
他看得很仔细。
他看到她那夸张的怒气下,眼神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……惊惧?
他看到她那藏到背后的手腕,在她激动说话时,因为动作牵动而让她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。
他看到她那苍白的嘴唇,在微微颤抖。
这一切,都和昨夜门后那个压抑着痛苦的声音,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。
林晚被他这种沉默的、直白的注视看得心里发毛。系统因为昨晚的“泄密”而施加的惩罚性电击余韵还未完全散去,此刻宋亚轩这反常的凝视更是让她心惊肉跳。
林晚“你聋了吗?!我让你滚!”
她色厉内荏地提高音量,举着烟灰缸的手却有些发软。
宋亚轩依旧没有动。
他向前走了一步。
仅仅一步。
距离拉近,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,和她强装镇定下细微的颤抖。
然后,他开口了。声音低沉,平静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
宋亚轩“是谁?”
林晚猛地一愣,举着烟灰缸的手僵在半空
林晚“……什么?”
宋亚轩“是谁在逼你?”
宋亚轩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,试图剥开她层层伪装
宋亚轩“是谁在……电击你?”
最后三个字,他压得极低,几乎只是气音,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林晚耳边!
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!
他知道了?!他怎么可能会知道?!是昨晚……她意识模糊时……说漏嘴了?!
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,让她瞬间手脚冰凉。系统的警告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脑中尖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