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平稳地驶入林家别墅。
林晚率先下车,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
林晚“明天早上,把我的马靴擦干净。”
便踩着高跟鞋,径直上了楼。语气依旧骄横,仿佛晚宴上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场随兴所致的闹剧。
宋亚轩沉默地跟在后面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,眸色深沉。
第二天,天色未亮,宋亚轩便如同往常一样,开始了在别墅里的劳作。
当他提着一桶清水和刷子,走到别墅侧门廊下,准备擦拭那双林晚指定的、沾满泥泞的骑马靴时,却发现靴子旁边,放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、崭新精致的医药箱。
医药箱是打开的,里面药品齐全,摆放整齐。最上面,放着一盒未拆封的、专治肌肉劳损和跌打损伤的膏药,旁边还有一小瓶进口的、效果极好的消炎药水。
没有任何纸条,没有任何说明。
就像一个无声的谜题,静静地摆放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。
宋亚轩拿着刷子的手,顿在了半空。
他蹲下身,目光扫过医药箱里那些价值不菲的药品,最后落在那盒膏药和那瓶药水上。
他记得清楚,昨天在晚宴上,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拉扯苏婉儿时,他下意识上前一步,手臂被旁边经过的服务生托盘边缘狠狠撞了一下,当时一阵闷痛,但他并未在意,后来也被林晚强行拖去跳舞的闹剧掩盖了。
此刻,手臂被撞处确实还残留着一片不明显的青紫。
她……看到了?
所以,这个医药箱,是给他的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他强行压下。
怎么可能。
这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嘲讽和监视。嘲讽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好,监视他是否受伤,以便寻找新的折磨借口。或者,是某种他尚未看穿的、更恶毒的陷阱。
他沉默了几秒,然后像是没有看到那个医药箱一样,拿起刷子,沾上清水,开始认真地、一丝不苟地擦拭那双沾满干涸泥点的马靴。
动作机械,面无表情。
仿佛旁边那个突兀出现的医药箱,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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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楼窗帘的缝隙后,林晚默默地看着楼下这一幕。
看着他对那个医药箱视若无睹,看着他沉默地干着活。
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预料之中。
她早就知道,这点微不足道的、遮遮掩掩的“善意”,根本不足以撼动他根深蒂固的戒备和仇恨。
但没关系。
种子已经埋下。她只需要耐心等待,并继续用她的方式,“浇灌”它。
她拉上窗帘,转身离开窗边。
接下来的几天,类似的“意外”开始频繁出现。
宋亚轩发现他阴冷的储物间角落里,多了一个小小的、无声的暖风机,插头就放在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他负责打扫的书房里,那些他偶尔会驻足翻阅的、与商业相关的书籍,总是被人“不小心”翻到了最关键或最有趣的章节页。
甚至有一次,他因为搬运重物,旧伤复发,咳嗽得厉害。第二天,他那份简陋的午餐旁,就多了一盅一直温着的、润肺止咳的冰糖雪梨羹,盛放在一个普通的白瓷碗里,没有任何标识。
每一次,宋亚轩都选择了无视。
他不用那个暖风机,不碰那些被翻开的书,倒掉了那碗雪梨羹。
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,不去思考。
每一次“意外”之后,他都会更加留意林晚的举动。
他看到她依旧会对他呼来喝去,言辞刻薄。
他看到她在佣人犯错时,脾气暴躁地摔东西。
她似乎还是那个骄纵跋扈、不可理喻的林家大小姐。
可偶尔,在他低头干活的时候,会敏锐地捕捉到一道来自二楼某个窗口的、迅速移开的视线。
偶尔,在她大声斥责他的时候,她的眼神深处,会飞快地掠过一丝与她的恶毒言语完全不符的、类似于……紧张或者评估的情绪?
这种割裂感越来越强烈。
宋亚轩心中的疑虑,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。
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她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常。他发现,她最近似乎很容易疲惫,虽然用精致的妆容掩盖,但眼底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憔悴。她的胃口似乎也不太好,有时对着满桌佳肴,也只是动几筷子就放下了。
这一切,都和他认知中那个精力充沛、穷奢极欲的林晚不太一样。
这天深夜,别墅万籁俱寂。
宋亚轩因为白天淋了雨,有些低烧,睡得并不踏实。半夜,他被一阵极轻微的、压抑的抽气声惊醒。
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主卧的方向传来的。
很轻,断断续续,像是有人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鬼使神差地,宋亚轩悄无声息地起身,如同暗夜里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,靠近了林晚卧室的门缝。
抽气声更加清晰了。
还夹杂着一种……牙齿死死咬住什么东西才能避免发出声音的、细微的咯咯声。
她在里面做什么?
受伤了?还是……病了?
宋亚轩屏住呼吸,贴在冰冷的门板上。
就在这时,他听到里面传来林晚极其压抑的、带着颤音的低语,像是梦呓,又像是清醒时的咒骂
林晚“……该死的……电击……怎么还没完……”
林晚“……闭嘴……吵死了……”
电击?
宋亚轩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什么电击?
谁在吵?
里面只有她一个人。
一个荒谬的、难以置信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脑海。
难道……她那些反常的举动,那些莫名其妙的“好意”和更加恶劣的羞辱背后,有着某种……不得已的原因?
某种……正在折磨着她的原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