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

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，切割出一道狭长的光带，落在深色的地毯上。

白临渊先醒了过来。身体的酸痛和无处不在的细微不适感，比闹钟更精准地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。他睁开眼，花了片刻时间适应昏暗的光线，以及身侧另一个人的存在感。

钟瑾诚还在睡，面容在晨熹微光中显得略微柔和，但眉宇间依旧锁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权威感。

白临渊悄无声息地坐起身，薄被滑落。他下意识地屈起腿，手臂搭在膝盖上，目光落在了自己小臂内侧那道浅淡的旧疤上。

冰凉的晨空气温似乎让那处的皮肤感觉更加敏锐了一些。

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处微微凹凸的皮肤，记忆如同被触动的开关，猛地将他拽回了几年前，那个更加尖锐、也更加绝望的夜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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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的空气充斥着昂贵的雪茄和酒精味。地点是钟瑾诚另一处私宅的客厅，更大，更空旷，每一件摆设都冰冷昂贵，折射出无机质的光泽。

那时的白临渊更年轻，脸上尚未学会如今日般完美的掩饰，棱角分明，眼底燃烧着屈辱和不肯彻底熄灭的怒火。他身上还穿着白色衬衫，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变得褶皱不堪。

那天晚上，钟瑾诚或许是为了彻底磨平他的棱角，或许只是享受驯服的过程，提出了一个超出他当时心理承受底线的要求。具体是什么已经模糊，但那种被彻底物化、连最后一点自我都要被剥离的感觉，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
“不……”年轻的白临渊向后退去，脊背撞上冰冷的玻璃酒柜，发出轻微的响声。他声音嘶哑，带着明显的颤抖，但眼神却像被困的幼兽，亮得惊人，充满了抗拒。“……你不能……那样……”

钟瑾诚就站在他面前，如同此刻般高大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。他甚至没脱西装外套，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袖扣，仿佛准备进行一项并不愉快但必要的工作。

“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。”他的声音平稳，却比怒吼更具威慑力，“还是说，你认为你有资格对我说‘不’？”

“共识？”白临渊几乎是嗤笑出来，尽管声音发颤，“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命令！”

“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。”钟瑾诚向前一步，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
年轻的白临渊被这种逼近激得猛地挥手打开对方伸过来的手——那是他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直接剧烈地反抗。

动作幅度太大，他的手肘狠狠撞在了酒柜尖锐的金属棱角上。

剧痛瞬间传来，伴随着玻璃柜门被震动的嗡鸣。

他闷哼一声，捂住小臂，鲜红的血液几乎是立刻就从指缝间渗了出来，迅速染红了浅色的衬衫袖子。伤口不深，但很长，火辣辣地疼。

空气瞬间凝固。

白临渊喘着粗气，看着不断渗出的血，又看向面前的男人，脸上有一丝闯祸后的苍白，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倔强。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可笑的念头：流血了，是不是就能暂时中止这场令人作呕的“驯服”？

钟瑾诚的眼神沉了下去，之前的那点从容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令人胆寒的审视。他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迹，又看向白临渊强撑着不服输的脸。

他没有发怒，也没有丝毫紧张。

他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，那笑声里没有温度。

“很好。”他上前一步，不容分说地抓住了白临渊受伤的手臂，力道大得不容挣脱。白临渊痛得倒抽一口冷气。

钟瑾诚无视他的挣扎和血迹，近乎粗暴地将他拖向卫生间。他打开水龙头，用冷水冲刷着那道伤口，水流刺激着翻开的皮肉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。白临渊咬紧牙关，不肯示弱喊痛。

清洗掉大部分血迹，伤口清晰地显露出来，不长，但皮肉外翻，看着有些骇人。

钟瑾诚找出药箱，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熟练地给他消毒、上药、包扎。整个过程，白临渊都僵硬地站着，一言不发，只有偶尔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泄露了他的痛楚。

包扎完毕，钟瑾诚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腕。

他捏着他的下巴，强迫他抬起头，直视着自己。

“记住这种痛，白临渊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，每个字都像锤子砸进白临渊的心里，“也记住这血是怎么流的。”

“是你无用的反抗带来的。”

“而最终替你处理伤口、掌握你痛楚的人，是我。”

“这道疤会留下来，它会提醒你，你的挣扎除了给自己留下印记，毫无意义。而你最终……”他的拇指摩挲过白临渊的下颌，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欲，“……属于哪里。”

那一刻，白临渊看着近在咫尺的、深不见底的眼眸，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比伤口更深的寒意，彻彻底底地浸入了他的骨髓。那不是单纯的暴力，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、要将他的意志也一并吞噬的掌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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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下的疤痕似乎隐隐发烫。

白临渊猛地从回忆中抽离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了几下。

那道疤，原来从一开始，就不仅仅是反抗的印记，更是钟瑾诚刻意留下的、关于“所有权”和“反抗无用”的宣告。每一次触碰，都是一次无声的提醒和威慑。

就在这时，身旁的男人动了一下，发出一声低沉的、带着睡意的鼻音。

白临渊像被窥破心事一般，迅速放下手，拉过被子掩住身体，同时收敛了脸上所有波动的情緖，变回那个平静的、带着些许疲惫和顺从的白临渊。仿佛刚才那段尖锐的回忆，从未发生过。

钟瑾诚睁开眼，目光扫过他，并未过多停留。

他坐起身。

“几点了？”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，却已然是命令式的口吻。

白临渊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。“七点二十。”

“嗯。”钟瑾诚掀开被子下床，毫不避讳地走向浴室，“准备一下，九点助理会准时到楼下接你去副楼。”

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
白临渊沉默地看着他走进浴室，门关上，水声响起。

他再次低头，看了一眼小臂上的疤痕。

旧的反抗早已被镇压，新的“利爪”在精心的饲养和约束下缓慢生长。而那道疤，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，永恒地标记着他最初被捕获和驯服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