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学课的节奏紧凑而烧脑，林老师讲解着试卷上的压轴大题，粉笔在黑板上划过，留下清晰的解题步骤。教室里很安静，只剩下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和老师沉稳的讲解声。
陆温南遇到一道卡壳的步骤，眉头不自觉地蹙起，笔尖在草稿纸的角落无意识地点着。
忽然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，用自动铅笔的尾端轻轻点了点他卷子上的一行公式。动作很轻，像一片羽毛拂过。
陆温南侧过头，书忆州并没有看他，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试卷上，仿佛刚才那个提示性的动作只是无意之举。但他微微抿着的唇线，和那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铅笔，泄露了他的刻意。
陆温南顺着那提示看去，立刻恍然大悟，原来是漏了一个关键的转换条件。他赶紧低头补上步骤，思路瞬间畅通。
解出难题的轻松感让他心情愉悦，他忍不住又侧头，对书忆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，用气声轻轻说了句：“谢了。”
书忆州依旧没转头，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，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，又或许那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。但他放在桌下的左手，食指轻轻敲了两下膝盖，透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愉快。
阳光偏移，恰好将两人在课桌下靠近的影子拉长，模糊地交融在一起。
下课铃响，老师拖堂讲完了最后一点内容才离开。同学们如同解除了封印，瞬间活跃起来。陆温南起身想去接水，刚要挪动椅子，却发现书忆州的校服外套一角不知何时压在了他的椅子腿下。
他下意识地就想弯腰帮他拉出来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书忆州也注意到了，他也弯下了腰。
两人的手在椅子腿旁碰到了一起。指尖猝不及防地相触，温热的皮肤一擦而过，像微弱的电流悄然窜过。
动作同时顿住。
陆温南能清晰地看到书忆州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，自己的指尖也仿佛还残留着那瞬间柔软的触感。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，周围嘈杂的嬉闹声像被隔开了一层薄膜，变得遥远而模糊。
还是书忆州先反应过来，他迅速而轻巧地抽出了自己的外套衣角，直起身，耳廓透着淡淡的粉色，语气却竭力维持着平时的淡然：“……没事了。”
陆温南也直起身，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，他摸了摸鼻子，应了一声：“哦。”
接水回来的路上，陆温南心里还萦绕着那瞬间触碰的微妙感。他看到书忆州正站在走廊窗边，似乎在看楼下的篮球场，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。
陆温南走过去，很自然地站在他身边，肩膀之间隔着一点礼貌的距离，却又比普通同学更近一些。
“看什么呢？”陆温南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书忆州回答，声音平静。
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，看着楼下奔跑的身影。一种安静而舒缓的氛围笼罩着他们，不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。
下午的物理实验课，两人一组。几乎是理所当然的，他们谁都没提和其他人组队的事，很自然地成了搭档。
连接电路时，陆温南负责固定元件，书忆州小心翼翼地拧紧螺丝。他们的手指偶尔会为了调整同一个元件而靠近，甚至再次短暂地碰到。每一次轻微的接触，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，在两人心底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。但他们谁都没有躲闪，只是动作会更加专注，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红红绿绿的导线和元件上。
实验数据记录需要共用一张表格。书忆州写下数据后，将表格轻轻推向陆温南。陆温南接过笔时，指尖无意中擦过书忆州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开的手背。
书忆州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迅速收回，插进了校服口袋。陆温南握着那支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笔，感觉笔杆都有些发烫。他低下头，认真抄录数据，却觉得那些数字好像都在跳动。
放学时分，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。
两人一起走下教学楼。不再是前一后，而是真正的并肩而行。影子被拉得很长，亲密地依偎在一起，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晃动。
“明天……”走到分岔路口，陆温南停下脚步，犹豫着开口。
“嗯？”书忆州也停下来，看向他。
“明天早上……”陆温南摸了摸后颈，“好像还有奶黄包，或者……你想试试别的？”
书忆州看着他，夕阳的光落进他总是显得过分清冷的眼睛里，晕染出几分暖意。他轻轻点了点头：“都可以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，声音比平时低柔几分：“你带的……就行。”
陆温南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，随即又被巨大的喜悦填满。他用力点头：“好！”
书忆州转身走向宿舍楼，走了几步，却忽然回头。风吹起他额前细碎的黑发。
“陆温南，”他叫他的名字，声音清晰地穿过傍晚微凉的空气，“明天见。”
陆温南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绚丽的霞光里，脸上漾开的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明亮。
他知道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冰冷的隔阂已然消融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悄然滋生、心照不宣的靠近，像初春的藤蔓，纤细却坚韧，缠绕着心脏，带来微痒而甜蜜的悸动。
他们和好了。而且，似乎走向了比“好朋友”更暧昧、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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