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，陆温南比平时醒得更早，几乎是铃声刚响就睁开了眼。窗外天色微熹，他躺在床上，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股不同寻常的、雀跃的期待感。他特意挑了两个看起来最饱满的奶黄包，仔细装进保温袋，还顺手多拿了一盒书忆州上次似乎多看了两眼的酸奶。
他脚步轻快地走向教学楼，甚至在楼梯口不自觉地小跑了两步，直到看见那个清瘦熟悉的身影倚靠在走廊窗边，才故作镇定地放缓了脚步。
书忆州似乎也刚到，正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校园，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安静柔和。听到脚步声，他转过头来，目光与陆温南的对上。
空气有瞬间的凝滞，仿佛有无形的弦被轻轻拨动。
陆温南走上前，将手里的保温袋递过去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：“喏，奶黄包，还有这个。”他把酸奶也塞了过去。
书忆州接过，指尖不可避免地与陆温南的碰触了一下。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静电弹到，动作微微一顿，又迅速若无其事地分开。
“谢谢。”书忆州的声音有点低，他打开保温袋，香甜的热气涌出。他拿出一个包子，却没有立刻吃，而是看了看陆温南空着的手，“你的呢？”
“啊？我吃过了。”陆温南下意识回答，其实他忙着挑最好的，自己根本没顾上吃。
书忆州看了看他，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奶黄包掰开一半，递还到陆温南面前。金黄的内馅温热诱人。
陆温南愣了一下，看着书忆州平静却不容拒绝的眼神，心里那根弦又被拨了一下，发出嗡嗡的回响。他没再推辞，接过了那半个包子。
两人就这样靠在走廊窗边，安静地分吃着一个奶黄包和一盒酸奶。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，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、共享的暖意。偶尔的眼神交汇，都飞快地移开，却又藏着心照不宣的浅淡笑意。
课间操的时候，队伍按照身高排列，他们恰好并肩。做伸展运动时，陆温南的手臂总会“不小心”划过书忆州的手肘。转身运动时，他的目光总会“不经意”地掠过书忆州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的耳廓。
书忆州看似目不斜视，动作标准，但每一次轻微的触碰，他绷直的嘴角线条就会微不可察地柔和一分。
解散时人流涌动，陆温南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。他低头，看到书忆州的手指飞快地擦过他的皮肤，然后一样细小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掌心。
他下意识地握紧，摊开一看，是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，和他上次给书忆州的那颗不一样口味。
书忆州已经随着人流往前走了一小步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但陆温南捏着那颗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糖，感觉整个手心的温度都在急剧上升。
他快步跟上，与书忆州并肩，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，低声说：“……谢谢。”
书忆州目视前方，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嗯”。
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。教室里很安静，阳光西斜，将窗棂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陆温南正埋头演算数学题，忽然一张小小的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，压在他的练习册边缘。他心头一跳，侧头看去。
书忆州依旧保持着写字的姿势，仿佛那张纸条与他无关。
陆温南屏住呼吸，悄悄展开纸条。上面是书忆州清峻的字迹，只写着一道他们早上讨论过的物理题的另一种更简洁的解法。
他的目光落在字迹上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。他拿起笔，在纸条的空白处写下“懂了，厉害”，想了想，又在这句话后面，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很小的、咧嘴笑的表情符号。
他把纸条推回去，心脏跳得有点响，几乎怕被旁边的人听见。
书忆州看到回复，目光在那个小小的笑脸符号上停留了好几秒。然后，陆温南看见他低下头，拿起笔，似乎又在写什么。过了一会儿，纸条再次被推回来。
陆温南迫不及待地展开，发现就在他画的那个笑脸旁边，书忆州用更细的笔尖，小心翼翼地补了一个更小的、表情一本正经的笑脸。
仿佛在回应，又带着他特有的、笨拙的认真。
陆温南看着那两个紧挨着的笑脸，一个张扬，一个含蓄，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，痒痒的，软得一塌糊涂。他忍不住趴在桌子上，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，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，偷偷看向旁边。
书忆州似乎有所感应，也侧过头来。两人的目光在充满书本油墨味的空气里再次相遇，这一次，谁都没有立刻躲开。
夕阳的金辉洒进来，温柔地笼罩着他们。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，像是一场无声的光之舞蹈。
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某种确认的东西，某种让心跳同步加速的、甜蜜而朦胧的秘密。
放学铃声响起，他们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些。并肩走出校门，走向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。
“明天……”两人几乎同时开口，又同时停住。
陆温南挠挠头，笑了：“明天想吃什么？”
书忆州看着他，眼底有细碎的光，轻轻摇了摇头：“你带的，都好。”
霞光漫天，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，拉得很长很长，一直延伸到仿佛没有尽头的远方。
这一次，他们没有说再见，因为都知道，明天很快又会见面。而每一次再见，都意味着下一次更令人心跳加速的相见。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尚未捅破，却已然透明，映出两人心照不宣的、向着彼此靠近的轨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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