异能测试场的纯白穹顶下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蜜。
穆祉丞站在场地中央，细微的汗珠沁湿了他额前柔软的卷发，他长得太好，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、近乎漂亮的可爱，此刻抿着唇，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全神贯注的倔强，倒冲淡了几分那过于甜美的轮廓。
场边零星站着几个观察员，白大褂一丝不苟，表情被光影切割得模糊不清。
无声无息，一道极细微的气流撕裂了凝滞，直刺穆祉丞的后心。
速度不快，力道却刁钻，是标准测试程序里C级的模拟攻击。穆祉丞甚至没回头，像是脑后长了眼睛，轻巧地往左侧歪了歪身子，那气流擦着他的卫衣帽子滑了过去。
“嗡——”
第二击接踵而至，来自右侧上方，目标是他的肩胛。
穆祉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搔到痒处，缩着脖子提前半秒矮身躲过，动作流畅得甚至带了点懒洋洋的意味。他微微吐了口气，浓密的眼睫垂了一下。
穆祉丞真烦。
他在心里嘀咕。
这测试什么时候结束？
晚上食堂据说有草莓大福，去晚了张姨又不给我留……
念头还没转完，第三击骤然降临！
这一次，感觉截然不同。
没有气流，没有预兆，只有一股冰冷的、针尖似的“意图”，凭空出现，直刺他的眉心！
不是杀意，更像是一种……极具穿透力的审视，带着某种非人的冰冷好奇。
穆祉丞猛地一僵，那瞬间的心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不是靠听，他的读心术甚至没来得及捕捉到任何成型的“思绪”，完全是一种近乎野兽本能的危机感迫使他用尽全力向后仰倒！
“嗤——”
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无形之物擦着他鼻尖掠过的寒意，刮得皮肤生疼。
躲开了。
他狼狈地单手撑地，急促地喘息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。
怎么回事？刚才那是什么？
测试程序里根本没有这一项！而且，他什么也没“听”到！那片攻击传来的方向，在他的感知里是一片绝对的、死寂的虚无，就像……就像面对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。
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测试场，连仪器低沉的嗡鸣都消失了。
场边的观察员们似乎也陷入了困惑，有人低头快速查看控制台屏幕，有人交头接耳。
然后，一声笑，低低地，毫无征兆地荡开在凝滞的空气里。
磁性的，微哑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，慢条斯理，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。
王橹杰“真有趣……”
那声音忽远忽近，捉摸不定，仿佛直接从颅腔内部响起
王橹杰“小东西……居然能感知到我。”
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，穆祉丞颈后的寒毛全部炸起！
他猛地想要扭身，却已经太晚了——一只冰冷的手，毫无温度，如同寒玉雕成，猝不及防地扼住了他脆弱的的后颈！
穆祉丞“呃！”
穆祉丞吓得几乎跳起来，却被那绝对的力量死死按住，动弹不得。
他能感觉到那五指修长有力，指腹带着某种习以为常的、掌控一切的力道，紧紧贴合他的皮肤，冷意直透骨髓。
紧接着，一个看不见的“存在”从身后紧密地贴了上来，冰冷的气息拂过他敏感耳廓周围的细小绒毛。
王橹杰“猜猜看，”
那声音贴着他的耳蜗响起，气息冰冷，带着一种慵懒又恶劣的戏谑，每一个字都像毒蛇吐信，缓慢地舔舐过他的神经，
王橹杰“我接下来……要脱你哪件衣服？”
穆祉丞浑身剧烈地一颤，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席卷了他。
脱……脱衣服？！这是什么变态？！
他猛地集中所有精神，不顾一切地催动了自己的异能——听！听这个混蛋在想什么！他下一步要做什么！一片空白。
前所未有的、绝对的、死寂的空白。
往常那嘈杂的、纷乱的、哪怕对着石头也能捕捉到一丝微弱情绪反馈的世界，此刻万籁俱寂。
他拼命“倾听”紧贴在他身后的那个存在，却如同将耳朵贴近深渊，除了令人窒息的虚无，什么也没有反馈回来。没有思绪，没有情绪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理活动。
他听不见。这一次，他什么都听不见。冰冷的恐惧，比颈后那只手更刺骨，顺着脊椎一路疯狂窜升，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穆祉丞的呼吸彻底停滞了。
不是比喻，是真的停了。肺部僵硬，喉管紧缩，仿佛被那只看不见的手一同扼住了呼吸的通道。全世界的声音——仪器的嗡鸣、观察员们压抑的惊喘、他自己血液奔流的鼓噪——全都潮水般褪去，只留下耳畔那冰冷的、带着若有似无香气的呼吸，以及自己心脏在空寂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回响。
咚。咚。咚。
那么响，那么慌，像是被猛兽逼到绝境的小动物发出的垂死哀鸣。
他……听不见。
他的能力，他自觉醒以来就无比依赖、视作生存唯一凭依的能力，此刻像被凭空抽走。紧贴在他身后的，是一片虚无，是绝对的真空，是连最深沉的梦境都不会出现的死寂。他拼命地“倾听”，榨取着每一分精神，试图从那片空无中捕捉到一丝涟漪，一点碎片，哪怕是最恶毒的念头也好。
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
这种彻底的“失聪”比任何尖锐的噪音都更令人恐惧。他像一个突然失明的人，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中央，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和安全感。
那只冰冷的手依旧扼在他的后颈，指腹缓慢地、近乎狎昵地摩挲着他皮肤下因为恐惧而剧烈搏动的血管。这触碰带着一种所有权般的宣示意味。
王橹杰“吓傻了？”
那声音又贴得更近了些，冰冷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滚烫的耳廓，低哑的轻笑震动着空气，
王橹杰“可怜的小东西。刚才躲闪的时候不是还很灵敏吗？”
穆祉丞猛地一个激灵，求生本能终于压过了冻结的恐惧。
他不能坐以待毙！他剧烈地挣扎起来，手肘胡乱地向后撞击，身体扭动试图摆脱钳制。
所有的攻击都落空了。
他的手肘穿透了空气，身体的重心因为预期的抵抗消失而猛地趔趄，差点栽倒。他身后的“存在”像是根本没有实体，又或者在他动作的前一瞬就已预判并轻松避开，依旧如影随形地贴着他，那冰冷的呼吸甚至没有一丝紊乱。
王橹杰“呵。”
又是一声短促的轻笑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嘲弄，仿佛在欣赏笼中鸟徒劳的扑腾。
下一秒，那扼住他后颈的手微微施加压力，并非剧痛，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压倒性的强制，迫使他停止了所有无用的动作。
王橹杰“安静点。”
命令的口吻，优雅却冰冷，不容抗拒。
穆祉丞僵住了，浑身发抖。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，如此……赤裸。即使他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卫衣和长裤，但在那无所遁形的注视下，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从里到外剥开了。
穆祉丞“你……你是谁？”
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嘶哑得不像话，带着剧烈的颤抖。
王橹杰“一个对你很感兴趣的人。”
那声音慢条斯理地回答，指尖沿着他的脊椎缓缓向下滑去，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依然清晰无比，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。
王橹杰“一个能看见你的人。”
这话语里的双重意味让穆祉丞不寒而栗。
穆祉丞“为什么……我听不见你？”
他几乎是脱口而出，这是此刻盘旋在他脑海里最大的惊恐和困惑。
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、满足的喟叹，仿佛猎人终于等到猎物问出了他最期待的问题。
王橹杰“因为我和你以前遇到的……所有东西，都不一样。”
那个“东西”的用词，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居高临下的疏离感。
王橹杰“你的小把戏，对我无效。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，不是吗？”
冰冷的指尖滑到了他卫衣的兜帽边缘，轻轻勾住那根抽绳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。
王橹杰“所以，我们回到刚才的游戏。”
那声音里的玩味和恶意再次浓郁起来，
王橹杰“猜猜看，我接下来，要脱你哪件衣服？”
穆祉丞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穆祉丞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他绝望地摇头，眼泪终于突破了恐惧的闸门，从眼眶里滚落，划过滚烫的脸颊。
王橹杰“求饶也没用。”
那声音骤然冷却了几分，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，
王橹杰“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。或者，你更喜欢我自己来探索？”
玩着帽绳的手指松开了。
穆祉丞感到那无形的视线如同实质般，在他身上缓慢地巡梭，从颤抖的脊背到发软的双腿，像是在评估从哪里下手更好。每一秒的沉默和等待都是极致的煎熬。
然后，他感觉到——
一股冰冷的、无形的力量，落在了他卫衣的下摆边缘。
那股力量冰冷而无形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感，精准地压在他卫衣下摆的边缘，像一块沉入水底的寒铁。
穆祉丞猛地抽了一口冷气，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所有细微的颤抖都在这一刻僵住了，只剩下心脏在空腔里疯狂地、无声地撞击。
要来了吗？他绝望地想。在这种地方？在众目睽睽之下？虽然那些观察员可能根本看不到正在发生什么，但他能感觉到，那些困惑、迟疑的目光依旧黏在这个场地中央，黏在他这个行为突然变得怪异无比的测试者身上。这种被“观看”的感觉，与身后极致的“隐匿”形成了荒诞而恐怖的对比。
那冰冷的压力开始移动。
不是粗暴地拉扯，而是以一种近乎…优雅的缓慢，向上掀起他的衣摆。
粗糙的卫衣布料摩擦着里面单薄的T恤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，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。
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到他腰侧的皮肤，激起点点战栗。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那无形之力移动的轨迹，它像一个拥有实体的幽灵指尖，冷静而固执地执行着主人的意志。
穆祉丞“不……”
呜咽声卡在喉咙里，变成破碎的气音。
他徒劳地收紧核心，试图抵抗那上掀的力量，但完全是螳臂当车。衣摆被稳稳地、一寸一寸地推高，暴露出的皮肤越来越多，腰际敏感的曲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那无形的注视下。
他甚至能“感觉”到那视线——如有实质，冰冷黏腻，像蛇信一样舔舐过他暴露出的每一寸肌肤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和好奇。
羞耻感和恐惧感如同沸腾的沥青，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顶。眼泪流得更凶，模糊了他的视线，他却连抬手擦掉的勇气都没有，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引来更过分的对待。
衣摆被推到了肋骨下缘。
那无形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冰冷的压力消失了。
穆祉丞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，甚至忘记了呼吸。结束了？
然而，那贴在他耳后的冰冷呼吸似乎更近了些，几乎要将他的耳垂含抿进去。一声极轻的、带着满意意味的叹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。
王橹杰“温暖的……”
那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的质地，
王橹杰“在发抖。很害怕？”
穆祉丞咬紧了下唇，尝到了咸涩的泪水味道。他无法回答。
王橹杰“真好。”
那声音里渗出一丝近乎愉悦的残忍，
王橹杰“你的反应，比我想象的还有趣。”
那只一直扼在他后颈的、冰冷的手，终于松开了。
突如其来的自由让穆祉丞腿一软，险些直接跪倒在地。他猛地向前踉跄了两步，惊慌失措地转身，同时手忙脚乱地一把将自己的衣摆狠狠拽下，死死地按住，仿佛那样就能遮掩住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他剧烈地喘息着，泪眼模糊地瞪视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。
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身影，没有轮廓，只有测试场纯白冰冷的灯光，均匀地洒落，照出一片虚无。
刚才的一切，那冰冷的触碰，那贴耳的低语，那缓慢上掀他衣摆的无形力量……都像是一场短暂而恐怖的噩梦。
但后颈残留的冰冷触感，腰侧皮肤对空气的敏感，以及耳边似乎还未散尽的、带着冷香的气息，都在尖叫着告诉他——那不是梦。
观察员们似乎终于从困惑中反应过来。广播里传来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：
“测试员穆祉丞？你……还好吗？刚才系统显示有异常波动，但很快消失了。你的闪避数据非常出色，但最后……”
穆祉丞猛地抬头，看向广播的方向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能说什么？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骚扰了他？谁会信？在瑟雷西亚家族的影响力下，他的指控只会被当成测试压力下的幻觉或胡言乱语。
就在这时，那个只有他能听见的、恶魔般的低笑声，再一次直接在他脑颅内轻轻响起，充满了餍足和玩味：
王橹杰“今天玩得很开心，小读心者。我们很快会再见的。”
王橹杰“记住……你已经被我标记了。”
声音袅袅散去，如同从未出现。
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、被强行烙下的归属感，如同冰锥，刺穿了穆祉丞的四肢百骸。他站在一片纯白的空旷中，却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张无形的、巨大的网中央，而织网的那一端，连接着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他惊恐地环顾四周，第一次觉得这个他熟悉的测试场，变得如此陌生而危机四伏。
每一个空气的流动，每一片光影的变换，都可能隐藏着那个看不见的、对他抱有可怕兴趣的存在。
他被他盯上了。
而噩梦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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