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烬
第七章 海与信
支教的第三个年头,沈砚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。每天傍晚,他都会坐在学校门口的老槐树下,拿出那本和林野同款的蓝色封皮笔记本,把一天的琐事写下来——今天小娟又忘带作业本,阿明在体育课上摔破了膝盖却强忍着不哭,还有夕阳落在山尖时,像极了那年海边的余晖。
这天周末,沈砚带着几个孩子去镇上赶集。路过邮局时,收发室的老张叫住他:“沈老师,有你一封挂号信,地址是市里寄来的。”
信封上的字迹陌生,邮戳日期是半个月前。沈砚拆开,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几页信纸。照片上,两个少年并肩坐在礁石上,笑得露出虎牙,正是他和林野十五岁那年,偷偷跑去海边拍的——原来林野一直留着这张他以为早就弄丢的照片。
信纸是林野的字迹,一笔一画都带着少年时的青涩:“沈砚,如果你看到这封信,大概我已经没办法亲自陪你看海了。其实当年送你去少管所的前一晚,我在你家楼下站了很久,想告诉你我查到那些混混的后台,怕你出事才只能那样做,可我没敢上楼。我总想着,等你出来,等我再强一点,就能把所有事都告诉你,就能好好保护你……”
沈砚的手指抚过信纸上洇开的墨迹,像是触到了林野当年未落的泪。信的最后,林野写:“如果我走了,别一直活在过去里。去看看我们没看完的海,去做你想做的事,我会变成海风,变成星光,一直陪着你。”
第八章 海风的回信
看完信的那天晚上,沈砚带着孩子们在操场看星星。小娟靠在他身边,指着最亮的那颗星问:“沈老师,那颗星星是不是你的警察朋友呀?”
沈砚点头,声音很轻:“是呀,他在看着我们呢。”
“那他能看到我们画的画吗?能看到我们种的向日葵吗?”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。
“能,”沈砚笑着擦了擦眼角,“他什么都能看到。”
暑假的时候,沈砚带着全校的孩子去了海边。这是他第一次兑现和林野的约定,身边虽然少了那个人,却多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身影。孩子们在沙滩上堆城堡、捡贝壳,沈砚坐在礁石上,把那封信念给海风听。
“林野,我带孩子们来看海了,他们都很可爱。我在山里教他们读书,看着他们长大,就像看到当年的我们。你说的没错,活着不是为了怀念过去,是为了带着那些爱继续走下去。”
海浪拍打着礁石,卷起白色的泡沫,像是在回应他的话。沈砚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蓝色日记,翻开新的一页,写下:“今天和孩子们一起看海了,海还是当年的样子,我也终于活成了你希望的模样。林野,谢谢你,一直陪着我。”
夕阳落下时,沈砚站起身,牵着孩子们的手往回走。海风拂过他的发梢,带着淡淡的咸湿气息,仿佛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在他耳边说:“沈砚,我看到了,海很美,你也是。”
远处的海平面上,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,像是把他们未完的故事,轻轻裹进了温柔的暮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