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野将画稿平摊在工作室长桌，指尖抚过那道细如发丝的折痕时，指腹突然触到细微凸起。监控屏幕的冷蓝光落在他脸上，他借着光凑近细看，折痕边缘竟藏着三个微型刻痕——LAF。这串字母让他瞳孔骤然收缩，钢笔帽从指间滑落，在桌面磕出清脆声响。
“林予安的原作被调包了。”郑芷涵推门而入时，手里的检测报告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，“对方用AI融合了你的笔触和他的落款，光谱分析显示颜料成分和他常用的完全一致。”
沈野盯着监控画面里的时间戳——19:47，巷口出现个戴鸭舌帽的身影，右手始终插在运动裤口袋里，站姿僵硬得像尊雕塑。画面突然卡顿，再亮起时，巷口只剩被风卷起的落叶。他猛地扯松领带：“上周二凌晨三点，基金会数据库有过异常访问记录，当时我以为是系统故障。”
郑芷涵递来平板电脑，匿名邮件的附件是份《独家代理协议》，落款处林予安的签名歪歪扭扭，日期却刺得人眼疼——正是他们在旧巷画摊重逢那天。沈野突然想起午后的画面：林予安攥着画稿蹲在巷口，指节泛白，背影单薄得和高中时躲在美术室哭的少年重叠，只是这次，没人能再悄悄替他把被撕碎的画粘好。
基金会会议室里，投影仪的光把《星再聚》的赝品投在墙上，画面角落的鹰隼图案线条细得像用圆规描的。林予安盯着那只“鹰”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铅笔——他清楚记得，沈野签名里的鹰隼翅膀，该有三道粗粝的飞白。
“这不是我的画。”他的声音穿过评审们的窃窃私语，让会议室瞬间安静。
评审组长推来检测报告：“颜料、画布都和你工作室的库存一致，修改时间是上周二凌晨两点四十七分。”
林予安的指尖颤了颤——那天他失眠到凌晨，裹着外套去“星再聚”看夜景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他以为只有月亮看见自己蹲在桥边写生，却不知暗处早有镜头对准了他的工作室。
“他们三年前就找过我！”沙雨晴突然撞开会议室门，手机屏幕亮着三年前的聊天记录，匿名账号的头像正是个简化的鹰隼图案，“当时他们要签我做‘签约创作者’，我没同意，现在居然找上了予安！”
林予安突然攥紧报告，指腹划过“LAF”的水印——刚才在赝品画框角落，他也见过相同的标记，只是被颜料盖住了大半。
沈野在工作室反复放大监控画面，终于看清黑车的车牌号末尾两位数——0607，那是三年前高考的日子。他记得那天林予安迟到了二十分钟，冲进考场时衬衫还沾着泥点，后来才说绕小路时被一辆黑色轿车逼得摔进了水坑。
“查到了，LAF是家艺术资本公司。”郑芷涵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，“三年前他们想收购你的工作室，被你拒绝后，转头就签了三个风格和你相似的新人，结果都没火。”
沈野抓起大衣往外走：“他们不是要毁林予安，是要逼我们反目。”
基金会大楼外，记者的话筒快凑到林予安脸上。他往后退了半步，手背在身后攥紧，却在抬眼时看见街对面的公交站——一个穿连帽衫的人正盯着他，帽檐压得极低，和早上在“星再聚”门口徘徊的身影一模一样。
“让让。”林予安拨开人群，刚走出两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。
沈野的大衣还沾着雨丝，他伸手把人往身后护：“跟我走。”
林予安没动，只是仰头看他：“为什么是我们？”
沈野的拇指擦过他泛红的眼角，声音比夜色还沉：“因为你值得被看见，而他们怕我们一起被看见。”
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，沈野回头瞥了眼街角——那辆黑车正缓缓后退，车灯熄灭的瞬间，像只蛰伏的野兽缩进黑暗里。
夜雨突然砸下来，林予安撑着伞往旧巷走，怀里揣着那张被退回的赝品画稿。巷尾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个人，鸭舌帽压得遮住半张脸：“当初要是签了LAF，现在早就火了，何必跟着沈野受委屈？”
林予安攥紧伞柄：“你们篡改我的画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那人刚要上前，一道强光突然射来——沈野举着手电筒站在巷口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衣领上：“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走。”
鸭舌帽转身就跑，沈野却没追，只是快步走到林予安身边，把人往伞下拉：“以后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。”
林予安把画稿递给他，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手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？”
“郑芷涵查了监控，看见你往这边走。”沈野展开画稿，借着路灯的光指给林予安看，“这里有个微型定位器，藏在画框的木缝里。”
工作室的灯亮到后半夜，沙雨晴抱着笔记本电脑闯进来时，郑芷涵正在拆解那个定位器：“有发现！这东西的信号源指向LAF的一个秘密仓库，三年前……”
“三年前我爸的画室失火，就是在那个仓库附近。”林予安突然开口，声音发哑，“当时警察说线路老化，可现在想来，那天我爸说要去见个‘能帮我进美院’的人。”
沈野猛地抬头：“你爸的名字，是不是在LAF的早期合作名单里？”
郑芷涵快速敲击键盘，屏幕上跳出一份泛黄的合同——甲方是LAF，乙方签名处写着“林正德”，日期是林予安高考前三个月。
“他们早有预谋。”沈野握住林予安的手，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指节，“从你爸那时候就盯上你了。”
林予安的眼眶泛红，却没掉泪：“那我们就把真相画出来。”
沈野低头看着他，突然笑了：“好，一起画。”
窗外的雨渐渐停了，东方泛起鱼肚白时，工作室的画架上多了幅新画——画面里，两个少年在美术室并肩作画，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们的画纸上，纸上是只展翅的鹰隼，翅膀带着三道粗粝的飞白，和沈野签名里的细节分毫不差。
监控屏幕突然亮起，匿名邮件再次发来，只有一句话：“你们斗不过LAF。”
沈野指尖在键盘上敲击，回复只有三个字：“试试看。”
林予安凑过来，在他耳边轻声说：“这次，我们一起。”
沈野转头看他，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暖得像那年美术室的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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