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夜风裹着香樟叶的冷香,钻进你敞开的卫衣领口时,你正攥着手机在图书馆后的小巷里狂奔。鞋底踩过积水的声音混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像两把钝刀在你太阳穴上反复切割——这是第七次了,第七次在十月十三日的晚上十点半,被同一个人追着跑。
你跌跌撞撞地拐过转角,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红砖墙面上,疼得倒抽一口冷气。手机屏幕亮着,停留在和林晓的聊天界面,最后一条消息是你十分钟前发的“在图书馆等我,马上到”,可现在你连图书馆的灯光都看不见。身后的脚步声停了,阴影从巷口慢慢铺过来,盖住你颤抖的鞋尖。
“跑啊,怎么不跑了?”
熟悉的、带着冷笑的声音响起时,你闭紧了眼睛。上一次,你就是在这里被他推倒,后脑磕在砖缝里的碎石头上,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时,你最后看见的是他手里那把闪着冷光的水果刀——不是要捅你,是用刀背敲了敲你的脸颊,像在确认猎物是否已经停止呼吸。
然后,意识就坠入了黑暗。再睁眼时,永远是十月十三日的早上七点,阳光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,照在你书桌上那本没写完的论文草稿上,旁边放着半杯凉掉的牛奶。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你声音发颤,手指在口袋里摸摸索索,想找到一点能当武器的东西——哪怕是一枚硬币也好。可口袋里只有一团皱巴巴的纸巾,还有一枚刚从图书馆借的书签。
阴影里的人往前走了一步,路灯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:穿着和你同系的灰色系服,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,头发很长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你认得他,是隔壁班的张默,平时沉默寡言,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你和他唯一的交集,是上个月小组作业时,你帮他整理过一次资料。
为什么是他?你想不通。前六次循环里,你试过躲在宿舍不出门,试过跟着辅导员待一下午,试过让林晓寸步不离地陪着你,可无论你怎么躲,张默总能找到你,然后在晚上十点半左右,把你逼到某个没人的角落——图书馆后巷、操场器材室、教学楼楼梯间,每次的地点不同,但结局永远一样。
“想要什么?”张默笑了,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,“我只是想让你‘听话’一点,别总想着告诉别人。”
“我没告诉任何人!”你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,“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他还想说什么,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个清亮的男声:“谁在里面?”
是敖瑞鹏。
你心里猛地一松,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。你认得他,体育学院篮球社的社长,上周校篮球赛决赛,他最后一秒的压哨三分,让你们学校赢了隔壁理工大。前六次循环里,你和他几乎没有交集,唯一一次说话,是第三次循环时,你在食堂打翻了汤碗,他帮你递了包纸巾,当时你满脑子都是晚上要面对的张默,只匆匆说了句“谢谢”就跑了。
张默的身体僵了一下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正好躲进了更深的阴影里。敖瑞鹏跑过来,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,看到你靠在墙上发抖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“你没事吧?刚才听见有人在吵架,是不是遇到麻烦了?”
他的声音很稳,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你摇摇头,手指还在不停发抖:“没、没事,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你不敢说张默还在这儿,前五次循环里,你试过向别人求助,可每次张默都会提前消失,而别人只会觉得你是压力太大,产生了幻觉。你怕这次也一样,反而会让张默下次的行动更疯狂。
敖瑞鹏显然不相信,他往巷子里扫了一眼,目光在张默躲着的阴影处停顿了两秒,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,递给你:“晚上风大,你穿得太少了。你是在图书馆学习吗?我送你回去吧,这边巷子太偏了,不安全。”
你接过外套,指尖碰到他的掌心,带着一点温热的汗意。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,混着他身上的阳光气息,驱散了一些你身上的寒意。“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就好,谢谢你。”
“没事,我正好也要回宿舍,顺路。”他说着,很自然地走到你身边,和你并排往巷口走。路过张默躲着的阴影时,他故意放慢了脚步,声音提高了一点:“对了,刚才好像看到巷子里有个人,是不是你同学啊?要是的话,一起走呗,晚上一个人不安全。”
阴影里没有声音,等你们走出巷子,你回头看了一眼,张默已经不见了。
敖瑞鹏把你送到宿舍楼下,看着你走进宿舍楼大门,才转身离开。你站在宿管阿姨的柜台后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下,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——这是第七次循环里,你第一次活过晚上十点半。
回到宿舍,林晓已经睡了,你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手机屏幕亮了,显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。你摸出手机,打开校园论坛,搜索“敖瑞鹏”,跳出一大堆关于他的帖子:篮球社训练视频、校草评选投票、还有人偷拍的他在图书馆看书的照片。
照片里的他,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,眼神专注。你看着照片,想起他刚才在巷子里保护你的样子,心里突然有点暖。
也许,第八次循环,你可以试着找他帮忙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你就摇了摇头。你不能把他拉进来,张默是个疯子,你不想让敖瑞鹏也陷入危险。
你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睡觉。你知道,明天早上七点,你又会回到十月十三日的早上,一切又会重新开始。可这一次,你心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——一点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