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部

周末的公园挤满了人，风筝在灰蓝色的天空飘着，孩子们的笑声裹着风钻进耳朵，可佳怡却觉得这热闹像隔了一层玻璃，怎么也融不进去。她坐在长椅上，手里捏着没开封的棉花糖，看着心悦蹲在不远处喂鸽子，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涨了又退。

“怎么不吃呀？”心悦走回来，手里还剩半袋鸽粮，“你以前最喜欢这种粉色的棉花糖了。”

佳怡抬头，正好对上心悦的眼睛——阳光下，心悦的笑容很温柔，可眼底深处，却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冷意。就像上次在医院，心悦递手机给她时，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手腕的凉意，让她莫名心慌。

“没胃口。”佳怡把棉花糖塞进包里，起身想走，“我们回去吧，我有点不舒服。”

刚走两步，她的鞋带突然松了。弯腰系鞋带时，眼角的余光瞥见心悦的手悄悄伸进了她的书包——动作很快，像在放什么东西。佳怡心里一紧，直起身时，心悦已经收回了手，正若无其事地拍着裤子上的灰。

“怎么了？脸色这么差？”心悦关切地问。

“没什么。”佳怡避开她的目光，快步往公园门口走。她不敢问，也不敢拆穿，潜意识里好像在害怕，害怕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
回到家，佳怡锁上房门，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。书本、笔袋、棉花糖……还有一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东西——是一撮黑色的长发，缠在一根银色的发针上，发针的样式，和林薇薇以前戴过的一模一样。

佳怡的呼吸瞬间停滞，手指碰到塑料袋时，像摸到了冰块。她猛地想起，昨天早上梳头时，发梳上莫名缠了几根不属于自己的黑发；前几天晾在阳台的校服，收下来时领口沾着一根同样的长发。原来这些不是幻觉，是有人故意放在她身边的。

是谁？为什么要这么做？

一个个疑问在脑子里炸开，佳怡抱着头蹲在地上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。她想起林薇薇跳楼那天，天也是这样阴沉沉的，林薇薇站在天台边缘，头发被风吹得很乱，手里攥着的，就是一根银色的发针。当时她和几个女生站在天台门口，笑着喊“有本事你就跳啊”，然后看着林薇薇像一片叶子一样落了下去。

“不是我推的……是她自己跳的……”佳怡喃喃自语，可声音却越来越小。她知道，林薇薇的死，她逃不了责任。

就在这时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，只有一张照片——照片里是她和心悦的合照，背景是学校的操场，可照片上却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，站在她们身后，穿着白色的连衣裙，头发很长，看不清脸。短信下面还有一行字：“她一直在看着你。”

佳怡吓得把手机扔在地上，屏幕亮着，照片里的人影好像动了一下。她不敢去捡，只敢缩在墙角，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门口传来敲门声，是心悦的声音：“佳怡，你在家吗？我给你带了蛋糕。”

佳怡浑身一僵，不敢出声。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，越来越响，越来越急，最后变成了砸门声。

“佳怡，开门！”心悦的声音变了，不再温柔，而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，“你以为躲起来就有用吗？林薇薇的痛苦，你一点都没忘吧？你抢她的文具，撕她的作业，把她堵在厕所里骂她是没人要的野种，你怎么敢忘了？”

砸门声还在继续，夹杂着心悦的哭声和骂声。佳怡抱着头，眼泪流得更凶了，她终于明白，那些怪事，那些恐惧，都是心悦弄出来的。心悦是林薇薇最好的朋友，她在替林薇薇报仇。

“我错了……心悦，我错了……”佳怡哭着喊道，声音嘶哑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林薇薇……”

门外的砸门声突然停了。过了一会儿，传来心悦冰冷的声音：“错了有用吗？薇薇再也回不来了。我会让你一直活在恐惧里，直到你记起你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，直到你像她一样，被绝望逼到无路可走。”
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。佳怡瘫坐在地上，看着地上的手机，照片里的人影还在。她知道，心悦不会放过她，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惧，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，都会像影子一样跟着她，直到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，付出应有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