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7年的雪,把秦岭深处的煤窑盖得严严实实。陆执野在塌方的废墟里刨出沈砚之的时候,少年浑身是血,怀里却死死护着半株冻僵的腊梅,花瓣碎在沾满煤屑的衣襟上,像淌干的血。
那时陆执野是矿上的队长,手上的茧比煤还黑,却把自己的棉袄裹在沈砚之身上,哑着嗓子骂:“不要命了?”沈砚之咳着血笑,露出两颗虎牙:“陆哥,这梅能活,就像我。”
沈砚之是被家里赶出来的,说他“不务正业”,非要学画。矿上条件苦,他就把煤油灯调得极暗,在捡来的废纸上画煤窑的星空,画井口的朝阳,画陆执野扛着铁锹的背影。陆执野看不懂画,却总把热窝头省给他,看他笔尖在纸上游走时,眼里的光比矿灯还亮。
“等开春,我带你去山外看真的梅。”陆执野帮他擦去脸上的煤灰,指腹蹭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尖。沈砚之点头,把画塞进陆执野怀里:“这幅给你,画的是你守夜的样子。”画里的男人倚着矿灯,身后是漫天星子,角落里藏着朵极小的腊梅。
转年春天,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矿上。沈砚之攥着招生简章,手都在抖:“陆哥,我能考美术学院。”陆执野比他还急,连夜帮他整理行李,把攒了半年的钱全塞给他:“去考,我在矿上等你回来。”
送沈砚之下山那天,陆执野折了枝刚冒芽的梅枝给他:“拿着,记着回来的路。”沈砚之把梅枝抱在怀里,走几步就回头,直到身影消失在山雾里。
沈砚之去了省城,每周都会寄信来。信里说美院的老师夸他有天赋,说省城的梅花开得艳,说等他毕业就回来,在矿上开间小小的画室。陆执野把信读了又读,贴在胸口睡觉,画里的星子仿佛落进了现实。
可秋天刚到,信突然断了。陆执野托人去打听,只收到一封退回来的信,信封上写着“查无此人”。他疯了似的下山,在美院门口守了三天三夜,终于看见沈砚之从一辆小汽车里下来,穿着笔挺的西装,身边跟着个穿旗袍的姑娘,笑靥如花。
“砚之!”陆执野冲过去,手里还攥着那枝枯了的梅枝。
沈砚之回头,看见他时眼神骤变,随即变得冰冷,像结了霜的煤窑壁。“你是谁?”他皱着眉,语气陌生得让人心寒。
旗袍姑娘挽住他的胳膊,娇声问:“阿砚,这位是?”
“矿上认识的工人,”沈砚之避开陆执野的目光,声音轻得像风,“以前帮过我,现在没事了。”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,塞到陆执野手里,“这些钱你拿着,以后别再来找我了,影响不好。”
那叠钱烫得陆执野手心发疼,像被煤块烧着。他看着沈砚之无名指上的银戒,再看看自己手里枯槁的梅枝,突然笑了,笑得眼泪直流:“沈砚之,你画里的星子,是假的吧?”
沈砚之没说话,转身钻进汽车,车窗关上的瞬间,陆执野看见他眼底的泪,像碎在煤堆里的雪。
陆执野回了矿上,把沈砚之的画和信全烧了,只留下那枝梅枝,插在窗台上。矿友说他傻,说城里的人哪还记得山里的苦,他却只是沉默,每天守着矿灯,像守着个不会实现的约定。
过了两年,矿上发生透水事故,陆执野为了救工友,被埋在了井下。清理废墟时,工友在他怀里发现个铁盒,里面装着那枝枯梅,还有半封信,是沈砚之没寄完的:
“陆哥,对不起,我没敢告诉你,姑娘的父亲是美院院长,能帮我留在省城。我知道你会等我,可我怕你跟着我受委屈,怕你看见我穿西装的样子,觉得陌生。那幅画里的星子是真的,就像我对你的心意……”
信的末尾,是大片晕开的墨渍,没有落款。
沈砚之是三个月后知道消息的。他疯了似的赶回矿上,只看见一座新坟,坟前插着枝腊梅,是工友们折的。他跪在坟前,把西装外套扒下来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矿工服,那是当年陆执野给他的。
“陆哥,我回来了,”他抱着墓碑哭,声音嘶哑得像破锣,“我带了省城的梅花,你看啊……”可墓碑冰冷,再也不会有人笑着骂他“不要命了”,再也不会有人把热窝头省给他。
后来,沈砚之放弃了省城的一切,留在了矿上。他真的开了间画室,墙上挂满了陆执野的画像,有扛铁锹的,有守夜的,每幅画的角落里,都画着朵腊梅。
每年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去坟前折枝梅插上,像当年陆执野送他下山那样。有人说,雪夜里总能看见画室亮着灯,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,混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,像在说:“陆哥,梅花开了,我等你回来。”
只是荒冢无言,梅花开了又落,那个会把棉袄让给他、会省窝头给他的人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山风穿过画室的窗,卷起画纸,上面的腊梅在风中颤抖,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。
落落嗯,对,我是作者
落落以后可能不能天天更了
落落因为作者是个初三的学生,之前都是把手机带去学校里偷偷码字
落落最近学校查的严,不敢带了
落落所以宝贝们等我星期五回来
落落到时候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