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烬的手还覆在我的指尖上，投影里的火光映在他脸上，一明一暗，他没有立刻松开，只是轻轻收拢了手指，掌心微热，我也没动，任那温度从指尖蔓延上来，实验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，风带进来一阵脚步声，我们同时回头，走廊灯光斜切进来，照出林若薇半张脸，她站在门口，手里抱着一叠资料，目光在我和裴烬交叠的手上停了一瞬，随即扬起笑容：“原来你们在这儿，教授让我来通知——心理系演讲课提前到上午第三节，每人五分钟，顺序抽签” ，她说完没走，反而走近几步，视线落在我包上：“昭昭，你准备好了吗？这种课最怕临场发挥，万一……说不出来，多尴尬呀，你说是吧”
我没回应，只把画本往包里塞了塞，她轻笑一声，转身离开，门关上前，留下一句：“别怪我没提醒你，抽签已经贴在教室门口了，你是第一个” ，裴烬皱眉：“她故意的” ，我点头，拉开背包拉链，取出笔记本，写下：录音芯片昨晚录到了什么？，他明白我的意思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，点开一段音频递过来，林若薇的声音清晰传来：“……只要她在课堂上一句话都说不出，所有人就会看清她是个装哑的怪物，裴烬不会再护着她”
接着是王淑兰的声音：“稿子改好没有？写得越恶心越好，就说她是靠装病霸占房子的白眼狼”，“放心，”林若薇低声笑，“我连标点都替她改了，保证读出来的时候，全班都会觉得她早就该进精神病院”，我听完，手指缓缓收紧，指甲擦过纸面，留下一道浅痕，裴烬盯着我：“你要用这段录音？”，我点头，在纸上补了一句：明天课堂上，她一定会动手脚，他沉默片刻，忽然伸手将我包侧的拉链拉紧：“别让她碰你的东西”，我抬眼看他，他眼神很稳，不像过去那种冷淡的旁观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守护的专注
第二天上午，我提前十分钟到教室，讲台空着，黑板还没擦，前排几个同学低头刷手机，有人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又迅速移开视线，论坛的帖还在传，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怀疑和排斥，我把包放在桌上，打开，确认录音文件在手机里，助听器切换到监听模式，红灯微闪，林若薇踩着上课铃进来，坐到我斜后方，她今天穿了条浅粉裙子，头发扎成公主头，书包上那只毛绒兔子晃了晃，经过我桌边时，她“不小心”碰了一下我的包，手顺势滑过拉链口，我盯着她的动作，她走过去坐下，嘴角微微翘起，教授进来，宣布演讲开始
“第一位，沈昭昭”，全班安静下来，我起身，走向讲台，手里拿着自己的演讲稿——一页白纸，上面只写了标题：《创伤与沉默》，可当我展开稿子，却发现内容全变了，陌生的字迹密密麻麻填满纸面：“我七年前根本不是车祸幸存者，我是孤儿院逃出来的孩子，为了活命，我装失语，骗走沈家遗产，现在我霸占房产，拒绝归还，只为继续享受不属于我的生活……”，教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，有人拍照，有人交头接耳，我站在台上，没有慌乱
林若薇举手，声音温柔：“教授，我刚才在走廊捡到一份稿子，写着‘沈昭昭演讲备用’，应该是她掉的……要不要拿来对照一下？”，教授点头，她站起来，从书包里抽出一页纸，正是我原本写的那篇，但她没交上去，而是当众朗读篡改版，一字不差，语气悲悯：“……我知道自己卑劣，可我停不下来，只要装哑，就能得到同情，就能留住房子，就能让裴烬那样的人，为我打架、为我出头……”，全班哗然，她念完，轻轻放下纸，看向我：“昭昭，你是不是……太累了？”
我没有看她，而是慢慢举起手机，按下播放键，林若薇自己的声音瞬间响彻教室：“只要她在课堂上一句话都说不出，所有人就会看清她是个装哑的怪物” ，紧接着，是她和王淑兰的对话：“稿子改好没有？写得越恶心越好”，“放心，我连标点都替她改了” ，教室一下子静了，有人低头看手机，有人抬头瞪向林若薇
我将手机转向教授，递上一张纸条：这是原始录音，已备份云端，含时间戳和声纹验证，教授脸色沉下，正要开口，林若薇猛地站起：“伪造！这肯定是剪辑的！我要申请鉴定！”，裴烬这时站起来，走到我身边，将手机递给教授：“我也收到了同步文件，声纹比对报告在这里”，教授接过，看了一眼，眉头锁死：“林若薇，你有什么解释？”，她嘴唇发白，声音发抖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录音……也许她们串通好了……”，“串通？”裴烬冷笑，“那你为什么要在昨晚十点二十三分，给王淑兰打那通电话？而你的手机，至今还连着宿舍楼道的Wi-Fi？”
她猛地抬头看他，眼里闪过一丝惊恐，教授合上手机，站起身：“林若薇，现在跟我去教务处”，她僵在原地，直到教授走出教室，才踉跄着跟上去，门关上后，教室没人说话，有人低头删照片，有人悄悄收起拍下的截图，裴烬站在我旁边，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碰了下我的肩膀，我转头看他，他眼神很轻，我抬起手，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，然后慢慢将那页被调包的演讲稿折好，塞进包里，前排一个女生小声问同桌：“她……真的不是装的？”
同桌摇头：“如果是装的，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录音反击？疯子才拿证据救自己”，我收拾书包，准备离开，裴烬却突然伸手，拦住我，“等等”他说，我停下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，剥开糖纸，放在我掌心，我低头看着那颗糖，没握紧，它滚落在桌角，弹了一下，停住
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，落在那页被调包的稿子边缘，纸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灰蓝色，我伸手，将它彻底收进包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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