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番外：天外天·烬余微光

光幕之事，如一场席卷人间的风暴，其波澜甚至穿透了重重险阻，传入了那位于极北苦寒之地的魔教总坛——天外天。

不同于北离朝堂的震动、江湖的唏嘘，天外天教众对光幕内容的反应，更为复杂、微妙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…茫然与割裂。

总坛深处，昏暗的火把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。几位留守的旧部长老聚于一堂，气氛沉闷。

“叶鼎之…教主…”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长老声音干涩地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光幕上说…他是为了那个叫易文君的女人，才…”

才被煽动，才发起东征，才最终自尽身亡。

后半句话，他没说出口，但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
当年叶鼎之率众东征，声势浩大，教众皆以为他是要带领天外天重返中原，夺回昔日荣光，个个热血沸腾，誓死相随。他们追随的是那个武功盖世、豪气干云的教主，相信他的一切决定。

可光幕却告诉他们，那场导致无数教众战死、魔教精锐折损大半、最终迫使天外天签订屈辱条约退回北境的惨烈东征，其起因，竟 largely 源于一场儿女情长的纠葛？源于天外天内部某些势力（为扩张影响力）对因情伤而心智脆弱的教主的刻意煽动与利用？

这对将叶鼎之视为精神象征的许多旧部而言，不啻于一种信仰的崩塌。

“易文君…”另一个长老冷哼一声，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厌恶，“红颜祸水！若不是她，教主何至于此！我天外天何至于此！”

他们恨萧若瑾，恨北离皇室，但此刻，一种更直接、更尖锐的怨恨，指向了那个引得教主疯狂又最终抛弃教主、回归宫廷的女人。

“还有那个叶冰裳…”刀疤长老语气复杂，“竟是易文君的堂妹…也是被叶家所害…她后来，竟为北离皇帝挡了死劫…”

这层关系让天外天众人感到一种诡异的荒诞。他们与北离是世仇，与叶鼎之相关的易文君是仇人，与易文君相关的叶冰裳…按说也该是仇人。可这个“仇人”，却有着被他们另一个仇人（叶家）害得家破人亡的悲惨身世，最终还间接导致了他们痛恨的北离皇帝背负上沉重的情债…

这种仇怨关系，乱得像一团打结的蛛网，让他们无所适从。

“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！”一位较为年轻、野心勃勃的坛主不耐地打断，“老教主都已故去多年！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天外天的未来！光幕显示北离内部并非铁板一块，影宗暗流涌动，那景国也与北离有旧怨…这正是我们的机会！”

更多人沉默。他们怀念叶鼎之时代的强大与锋芒，却也恐惧再次卷入那般惨烈的战争。光幕展示了北离的底蕴与强大，也展示了战争真正的残酷——死的多是他们这些底层教众。

而一些曾参与过东征、侥幸生还的老教众，则蜷缩在角落，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兵器，眼神空洞。光幕中那些城池化为焦土、同胞倒在血泊中的画面，再次清晰地浮现眼前。他们不在乎起因是情爱还是野心，他们只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失去。

“未来…”刀疤长老喃喃道，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或激愤、或茫然、或恐惧的脸，最终叹了口气，“先活下去吧。等…等少主回来再做定夺。”

他口中的少主，自然是跟随老和尚修行、许久未有消息的无心（叶安世）。

想到那个身负两家血脉、性情却难以捉摸的年轻人，众人心中更是没底。他是复仇的火焰？还是和平的桥梁？或者，他根本早已超脱了这一切，不再属于天外天？

无人知晓。

石殿外，北境的寒风永无止境地呼啸着，卷起千堆雪，仿佛要埋葬掉所有的野心、爱恨与过往。

天外天，就像它的名字一样，悬于天外，游离于中原的秩序与恩怨之外，在历史的尘埃与现实的严寒中，艰难地喘息着。光幕照见了过去，却未能照亮他们的未来。

唯有那一点关于叶鼎之的、破碎的回忆，和那份对强大过去的执念，如同烬余中的微光，在冰冷的黑暗中明明灭灭，不知何时会重燃，也不知何时会…彻底熄灭。

（番外终）